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最亲爱的孩子。你如何看待性?如何理解性?这样私人、隐秘的话题,只适用于彼此信任、彼此理解的朋友之间。所以,我从不曾和人谈起,我只想问你。
20岁的你相信,性是一件与爱有关的事情,性是银针、爱是丝线,线穿针孔,才能在绸帛中刺绣出生命的证据。可惜,你在20岁这一年游走于赵久克、钟俊之间,银针落地,丝线悬空,刺绣未成,绸帛断裂。但是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始终在期待,针线合一,将青春岁月里撕裂的伤口逐一缝合。
只不过,我让你失望了。30岁的我,生命依然是一匹裂帛。在这个冬天,我忽然发现,性并不仅仅与爱有关。它还可以是一种安慰,存在于某一类男人和女人之间。他们用身体彼此温暖彼此安慰,他们并未爱过,但他们在性的火焰中,慢慢融化内心的冰雪。这是一种多么离经叛道的人生体验和人生总结啊。它不关乎道德、不关乎爱情,它只关乎身体。这是现实主义者的生活小聪明和人生小智慧,它难登大雅之堂,却真实地存在于这个有痛、有缺损、不纯粹、不完美的世界中。
回头想想,和穆梁书相处的五年,性不是没有可能,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它在最后一刻,总是被放弃。我的孩子,你曾想过吗,爱是否能离开性而单独存在?没有性的爱情,如同宗教,放弃所有现世的争取,只退却为一种精神的信仰。这样的爱,能成全我内心对纯粹的追求吗?
被穆梁书网开一面的那个清晨,我知道,自己开始在爱了。这爱犹如凌波微步,悄无声息,它只存在于我的内心,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足迹。我是怎样在爱他?这个心如宦海、世故强势的男人。五年后的现在,我几乎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于是,我在午夜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寻那个久已荒废的博客。谢天谢地,它还在,还躲藏在浩瀚网络的某个角落,为我小心保留着一份秘密。
这个博客开设于两年前,博客里散乱的文字,多达2万余字。这些文字没有情节没有因果,不过是一段又一段毫无头绪的内心独白。我给这些文字起了一个标题,叫作“这些爱你的日子”。它们曾经存在于我办公室电脑一个隐秘的文档里。在我坐在办公室,渴望看到穆梁书时,在我被这场无望的爱恋折磨得苦不堪言时,就悄悄打开这个文档,将自己此刻最真实、最无助的感受写下来,完成一次和自己的对话。
这样的自写自话,持续了三年多。两万多字的凌乱书写,留存了我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与挣扎的瞬间。这些文字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世界,我象个卧底的潜伏者,随时牵挂着它们的安危。某一天,当电脑出现故障,技术部员工要取走硬盘进行维修时,我一狠心,对这个文档点出了“删除”键。在删除即将生效的那一瞬间,指尖犹豫,终是不忍。那时,网络博客刚刚兴起,于是灵机一动,在网上迅速注册,成功将这三年的秘密转移到了这个陌生的网络世界中。从此戒了这毫无头绪的书写,也断了唯一可以宣泄的路径。那些文字孤独的存在于博客之中,它们是我心中已经结疤的伤口。一碰,还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