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狗狗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上,好奇道:“找小环?找她干嘛?”
我一边加快脚下速度,一边自言自语道:“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小环这傻丫头一定独自去过江山楼了,那么她也一定见过方知言了,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在正道誓师大会上究竟说了些什么了!
我打定主意,转身一把抓住项狗狗的手,趁着夜色纵身一跃,没入了黑暗之中。
子时已过,小环的房内依旧亮着灯光。
我微一迟疑,便轻轻用手扣了两下房门,开门的却是金明通。
这会儿他神志清醒,脸上则满是无奈,见到我们并不意外,侧身让开道:“你去劝劝她吧。”
我微一点头,算是谢过他。金明通轻叹一声,出了门去。项狗狗扯了扯我的衣角,又指了指自己,再指指他的房间。我点头会意,让他先回去休息,今天一天想来他也是累坏了。
房内,小环一身牙色长裙,轻扶窗槛,立于窗旁。
屋外的月光从黑云中穿透而过,像是无力的挣扎,又像是倔强的执着。有风从外面刮过,吹动那身牙色的裙子,但仿佛并没有打扰到这裙子主人观赏夜色的雅兴。
她的身子瘦弱,但也修长,她随意将手一扬,两脑后两个马尾上系的绳子扯下,一头长发立刻如漆黑的瀑布倾泻而下,垂落在她身后,遮挡住了她原本就羸弱的肩头。
她这样会暖和些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小环……”我不知如何开的口,但总算没有再等下去。
“嗯?”她的声音有种少女特有的甜美,却又有种患得患失的惆怅和忧伤,像是黑夜的天空中忽然闪出一点星光,但有立刻被云遮住,暗淡下去。
“你去江山楼了?”不知为何,我问的更加小心谨慎,好像一个不小心会惊扰到她一样。
“嗯。我给你说说吧。”小环忽然回过头来,脸上显然挂着泪痕,一双原本纯净的眼睛,有些红肿,有些朦胧。
我没料到她反而会主动这么说,有些乱了阵脚,仓促间答道:“嗯……嗯……好。”
她两手一推,将窗户轻轻关上,自床头提了件衣服披上,又对我一摊手,示意我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床头那张太师椅上,将两腿蜷在一起,整个人像只温顺的小猫,缩在了那张一尺见方的椅子上。
她这般模样,我见犹怜,让人心疼,却又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加令我感到不安和自责。
“苏大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天真了?”她忽然开口问我,声音水一般的温柔。
“……”
“像我这样,没有能力,却空谈梦想,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却想要拯救他人,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她一边摇头一边总结道。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梦想……”我想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哦?”小环却饶有兴致的抬起一直低垂的眼,望向我。
我不知为何忽然变的有些词穷,费劲的组织了半天的语言,这才开口劝慰道:“有些时候,有梦想是好事,那是驱使你不断向前的动力,追逐梦想也是让你逐渐完善自我的方式……”
她把脸又扭像一旁,好像不愿听我再说后面的话,然后又转过来看我:“有梦想从来都不是坏事。”
我无言以对,只能跳过原本要说的话,向她说明利害:“小环,如果我有能力能够帮你救那些会因为这场无谓的战斗而丧生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帮你!可是当一件事的危险和成功的可能性相差太过悬殊的时候,我们不能仅凭着‘这是我的梦想’这样不切实际的理由就盲目向前,不是吗?”
“苏大哥,你说会毫不犹豫的帮我已经让我很感动了,其实今天我也不打算求你了。”小环原本有些微红的眼睛渗出些欲滴的泪水,却又破涕为笑道。
我心中一阵喜悦,难道她已经想通了?不再执着于此了?
小环用身边的手帕擦了擦泪水,稍稍整理了蓬松的长发,用一条橙色的布带将它们扎在一处,露出久违的笑容,又接着说道:“苏大哥你不是要问誓师会的事吗?”
我点点头,正坐起来,等她开口。
她从原本蜷缩的那张太师椅上下来,再一次走到窗边,用一只如玉般光滑的手将它打开一扇,自己则轻轻倚靠在另一扇窗边,出神的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黑色,思绪似乎也一同被夜带走:
我是和金明通一起去的,我帮他乔装打扮一番,又按照他说的买了些灰黑色的旧布衣物换上,混在没有统一着装的铁帮众人里。
金明通腰上挂着个铁锤,粘上些胡渣,又把衣物和脸上弄了些炉灰和油垢,看上去和他们帮主铁汉手下那几个大汉并无二样,然后远远的站在一旁,根本没人认出。
而我则弄了这身泛黄色的长裙,混在满月屋的女弟子里,也和金明通站在一旁,他们两派并无明令弟子不得恋爱,算是管理上相对更加松懈,所以其他人都以为我们俩是偷着在一起的小情侣,也并无怀疑。
其实能够顺利混进去,与当天场面的混乱也不无关系,因为大金佛温吉安温大侠有事并未到场,所以陆云河、铁汉、林白起三人意见又不合,直到龙威镖局方知言出现之前,他们都是随意客套几句,然后就各自坐下,任由门派内的弟子随意走动聊天。
方知言晚到了足有半个时辰,一件这情形,便请同安大师以狮吼神功震慑全场,然后又轻轻松松的以一席话便说服了在场各派掌门。
别看这方知言貌不惊人,又不像是个能运筹帷幄的大人物,可他说出的话倒真的是让正道众人无比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