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左右,虽然客人不少,可还是有零星两三张桌子是空着的,再看看他,倒是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一边跟其他桌的熟人挥手打招呼,一边冲我嘿嘿直笑。
我做了个“随便你”的表情,低头吃面,耳朵却刻意倾听起身后那桌三个带着兵器的男人的对话。
“真的找到了?”
“那是自然,你们想想,若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福远镖局会大门紧闭足不出户?”
“你是说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东西,所以一回去就开始……”
“对,不然他们还不去找陈孤算账?”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陈孤他们为什么会对此事这么大度?”
“这帮家伙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我……我怎么会知道?”说话这人气势弱了些,他面色苍白,还戴着一只独眼罩,这会儿被人问住了有些尴尬,抓起身前酒杯喝下一大口。
“哼,他们知道个屁!”坐在我对面的少年忽然小声嘀咕道。
“哦?这么说你知道金狮镖局的事了?”我配合的问道,同时上下打量起这少年。
他穿一身黄白色布衫,却又糊的脏兮兮的,油印、泥痕遍布,再脏些可以混丐帮吃百家饭了。不过一张青涩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还有他刚放下的那支青竹笛子,看上去虽然是新做的,但用料却好像是“青石竹”,表面柔滑光净,竹质结实,不但吹奏出来的乐曲清新悦耳,而且还能水火不入,刀枪不侵,可作兵器。这竹笛和他的打扮显得有些突兀,让我不禁对他倒有些好奇。
老伙计端过一碗面来,少年擦了擦真的留下来的口水,再也顾不上跟人家客气,抄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吃下去一半,看的我目瞪口呆,这吃相!估计上辈子也没吃货什么好东西。
他吃的太快,反倒噎着了,咳嗽两声开始“呃!”、“呃!”的打起嗝来。
“就赵归舟那老家伙,还有张凡玄两兄弟那点儿小九九,和陈孤比,除了能自取其辱贻笑大方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呃!”他借着打嗝实在没办法吃东西的空闲,又用一个打嗝声做结尾,鄙夷的如此评价了燕州城里数的上号的两大镖局当家,和一个混迹山林多年的**头目。
“哦?”听他的话,似乎对陈孤的了解颇深。
“据我所知,陈孤虽然年幼便无父无母,被一个残疾的老山贼收作义子,可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极好的武学天赋和领导才能,虽然心狠手辣一些。但若论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及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可要比镖局那俩蠢才厉害不知多少。怎么会凭白无故让他们占了便宜?呃!”
他又猛的打了个嗝,刚抬起的筷子只好又再次放下,一副无比遗憾的模样。按照他的说法,说的好像陈孤是一代枭雄,而福远和兴合镖局的人反倒只是酒囊饭袋了。而且听他的口气,对陈孤还是一种崇敬有加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头子这么崇拜,而那个**头子又是否真的那么厉害?
“那你呢?你是谁?”我问他。
他眉毛一挑,斜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个憨厚老实的笑容,和他灵动的双眼以及自信的言谈极不相称:“免贵姓戚!”
这小子,倒是嫌我没有礼貌,即使我没问他“贵姓”,他也故意说“免贵”,这小心眼儿让我哑然失笑,只得客气的拱手再问:“那阁下究竟尊姓大名呢!?”
他果然正等我以礼相待,好不重视的站起身来,双手标准郑重的重重一抱拳,这架势,就好像即将出征的少年将军刚刚签下生死状,立刻要征战沙场的感觉。反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也自然的跟着紧张、激昂了起来。他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也直直注视着我,良久,口中才吐出一个字:“呃!”
……
……
我认真的看着他摆好的庄重的姿势随着这打嗝的声音一同收腹、挺胸、仰头,出声。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脑袋里又立刻觉得不妥,赶紧把嘴紧紧闭上,强迫自己脸上喷涌而出的笑容立刻止住。
这少年见我笑他,气急败坏,一侧身,把脚踩在刚才坐着的凳子上,同时手掌用力在桌上一拍,不想却正拍在他先前放在那里的笛子上,刚一拍下就疼的“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抱着手赶紧搓揉起来。好死不死嘴里又连着发出两声“呃!”“呃!”……同时还伴着浑身因为打嗝引起的抖动……
我再也忍不住了,当着他的面哈哈大笑起来,几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这小子太人才了。
笑声引得其他桌上的客人也都侧目而视,气的他尴尬的又赶紧坐下,嘟囔道:“你……你……你还要不要知道小爷的尊姓大名了!呃!”
“哈哈……哈哈哈……要……要……哈哈”
“我叫戚非道!”他终于没有再用打嗝声作为结尾。
“你认识陈孤?”
“不认识,不过我熟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