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哼了一声,“不必了。据我所知,十六世纪中期,欧洲闹宗教改革,新教和加尔文派联手对抗耶稣教。台湾的荷兰人信新教,而你等信奉的是天主教,和他们是死敌,现在,还在你们的老家打宗教战争吧。
1540年教皇保罗三世批准成立了耶稣会(Societas Jesu),西班牙贵族伊纳爵.罗耀拉是第一任会长。在欧洲你们势弱,新教势强,于是你们就转向东方寻求发展。
没拉下什么吧?”
明磊的惊异无以附加,但他暗自告诫自己,“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自己只能冻死街头了。于是,明磊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千头万绪实在不知如何下嘴,算了,还是多说废话,逗着李岩多说,人嘛!言多必失!
“这些年,本教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传教,应该说为了天主的信仰在中华大国的土地上滋生成长,使中华亿万人民皈依神圣的罗马教廷,使我们亿万受苦的灵魂得到天主的救赎。
这点,副军师好像忘记了!”
李岩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但看着明磊平静的笑脸,突然间看着有些别扭:“告诉尔等,不要拿着些陈年老帐当宝贝,还想有所企图!清军动向,我们早就洞察了!”
明磊惊讶得差点就在脸上显露了出来,赶紧用缩在袖子里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告诫自己镇定,千万不要让李岩小看了。等心思平静下来,明磊就品出不对味的地方了。“李自成也不是白痴,说着十几万大军,但真正能打的不过六七万,明知要对付五万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外加近十万清军,这不是找死吗?”
明磊看着李岩,灵光一闪,“李岩告诉了李自成,但李自成不信!”
李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明磊,除去闻听此言的一刹那身子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以外,面色如常,如老僧入定般根本没有些许波澜。就凭这镇定的功夫就绝非常人!李岩突然就得自己也拿不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出身啊?
发现李岩观察着自己,明磊从容地笑了,“大人!您的话,圣上没有理睬吧!”
一句话,正说重李岩的心事。无论自己如何解释,李自成就是反复强调:“满人立幼不立长,全族从此动荡,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甚至那些撺掇李自成出兵的武将们恼恨李岩的阻拦,又风言风语地向李自成编排自己,弄得李自成越来越对自己冷淡了,真是有苦难言啊!
没想到,自己被圣上疏离的事情竟传到民间了,看来真是要小心了。
明磊的腿都跪麻了,见李岩一下被自己说重,精神恍惚得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扭转局面,获得了主动权。
“起来说话!”
“军师!小人一直以为您是大顺朝的中流砥柱,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啊!圣上此去,有败无胜,军师危矣!”
李岩诧异地瞅了一眼明磊,冷笑一声,“下面,是不是又要提田丰的故事吧?”
(三国时期,袁绍的谋臣田丰阻止袁绍进攻曹操的许都,被袁绍关进了大牢,说是凯旋回来再处置。田丰对家人说:“主上打胜了,对我只会一笑了之;要是打败了,无颜见我,必被杀。”果然,官渡大败的袁绍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田丰。)
明磊也看着李岩,“怎么?军师还不信?圣上未必是袁本初,但汝侯(指刘宗敏)等人会容下军师吗?
他们一力主战,要是大败而归,不更显得军师比他们高明吗?如何与您共处啊?”
李岩的心被说动了。“先生,不看好此次亲征?”
“圣上只准备对付吴三桂,不知多尔衮发倾国之兵而来,就凭这,能看好吗?”
明磊见李岩半晌无语,见好就收,乖巧地闭口不言了。
“不行!我要进宫面圣去!”
闻听此言,明磊好悬没吓死,下意识地伸手就拽住了李岩的衣角,“万万不可啊!大人!”
李岩看着满脸焦急的明磊,“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有何不可?”
“现在的圣上已经不是当年的闯王了!军师有没有想过,崇祯为什么要杀袁崇焕啊?”
“为何?”
“为了皇上的威严!为了面子!为了维持这面子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的啊!”
“为了面子?”李岩何等聪明,但也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说法,知道必有下文,又做了回去,并示意明磊坐下说话。
李岩不是一个很看重礼数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引出和红娘子的那一段千古佳话了。故此见了不讲礼数的明磊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右首的椅子上,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不知,大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不是说,崇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了吗?”
明磊笑了,“《新、旧唐书》上谁说杨玉环是李隆基的儿媳了?那军师相信唐明皇娶的是黄花闺女吗?崇祯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我就不信能被皇太极那么拙劣的反间计瞒过,磔袁督师于市。”
“那依周先生之意,为何?”从先生升格到周先生,明磊很满意,知道成功一半了。
“当时的情形,大明不但被皇太极打到了京城,还有了议和的传言。别忘了,崇祯朝每年的辽饷将近九百万两,花了这么多钱,挨了打还要和人家和好,上上下下的文武、亲贵、百姓,谁会答应啊!
可你信袁崇焕独自和皇太极议和半年,崇祯会不知道?没有他的首肯,议和能继续下去吗?
现在问题出来了,为了脸面,也要找个背黑锅的,正好利用反间计将计就计,这样,也好给自己留下退身步不是?”
李岩点点头,“就不能换别人?”
“别人?”明磊冷笑一声,“换了旁的,说出去谁信啊!再说,崇祯不是还以为有孙承宗能守辽吗?
军师,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管谁当皇上,他们的立场就会变得一样了。就说今日之事,圣上出兵的诏书都已经明传了,你劝他不出兵,他怎么可能答应了。
您倒是一举成就了贤名,但圣上呢?如此出尔反尔,还不贻笑大方啊?您要置圣上的脸面于何地?
为臣之道,向来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单从这上讲,军师令圣上蒙羞,是不是该死啊?所以,为了这朝廷的脸面,这兵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的。
您越拦着,将来不就越显得您比圣上还圣明吗?那时,您说不定还比不上袁崇焕呢!”
“那,我应该如何?”此时的李岩已经被明磊吓唬得六神无主了。
“改口!您赶快改口赞成出兵,有了污点,不就和别人一样了。做人何必什么都要清清爽爽的,还是要难得糊涂嘛!”
李岩连连点头,“周先生,厉害啊!林泉(李岩的字)这相有礼了。不知可愿意为林泉效劳,否?”
明磊心里话,和你这个要死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前途啊,老子还是自己跑路吧!但脸上,明磊立时露出激动的神情,对着李岩深施一礼道:“虽是初见,军师实乃人中之龙啊,小生早有此心。三日后,小生将南堂的事情做个了结,必来投军师!就是不知大人,可信否?”
“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林泉焉何不信!”
“好!”明磊也慷慨激昂地和李岩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