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典可就没敢迟到，还提早了一刻到半亩堂。说好的多学一个时辰，真就老老实实地学满，一点没偷奸耍滑。</p>
走时赵如是终于见笑颜了，还夸了一句“孺子可教”。</p>
哪想常奇下午就跑来报噩耗了，说赵如是在半亩堂大发雷霆，叫她明儿别去上课了，搞不好要挨戒尺。</p>
“为什么呀？”穆典可纳惑道。</p>
功课她都交了，罚也领了，走的时候老先生还和颜悦色，夸了她一句的，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老人家这么生气？</p>
“梁毓添回来了。”常奇说道，“把杜寒江帮你做功课的事情捅给赵老先生知道了——你知道梁毓添是谁吧？”</p>
穆典可懵了。</p>
梁毓添她当然知道——赵如是的二弟子，江南一带所有药堂的总账务，杜寒江说过会在七月接手照顾她功课的“二师兄”……把她和杜寒江一块儿告了？</p>
要知道杜寒江可是梁毓添的大师兄，自己还是老板娘呢。</p>
这人何方神圣，头这么铁！</p>
第二天清早的半亩堂就很有些热闹了：杜寒江四十多岁的人了，跪在地上，抬着手臂给赵如笞手心，戒尺每落一下，就要说一句“弟子知错了！”，还有师弟们围观，那情景……着实有些惨了。</p>
照常奇说的，赵如是昨天就知道真相了，要罚早该罚了，特意留到今早，弟子们都到齐了的时候打，明显是要杀鸡给猴看。</p>
毋庸置疑，她就是那只最大的猴。</p>
且这猴赵如是还动不得，只好加重罚杜寒江——她那二十戒尺由杜寒江一并领受了。</p>
穆典可好生歉疚。</p>
倒是杜寒江没事人一样，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师父对门下弟子期许甚高，故规矩多些，处罚重些，也属正常。这算小阵仗，不值当一提的。</p>
当日这位西北总账务就托着肿得馒头一样的手，并穆典可特意去药庐向常季礼讨来的特效伤药膏，乘车返回并州了。</p>
赵如是还算仁慈，留了十戒尺等待下次打。</p>
——毕竟杜寒江左手肿得不成样子，下不了尺了，还得给他留只右手拨算盘用。</p>
赵如是脸臭了一上午，下学时，倒是罕见地少留了功课。</p>
穆典可坐在听学室里整理手札，一个穿文士衣衫的年轻人摇着扇子进来了，细皮白肉，双目精湛，长衫布鞋竟还叫他走出了大将之风。</p>
只瞧着眼生。</p>
“在下梁毓添。”</p>
年轻人弯腰拱手作礼，声调抑扬顿挫好夸张，起身便滔滔打开了话匣子，“受师兄所托，少夫人遇任何疑难不决之处，在下愿为解疑释惑；如若课业繁重，不堪承受，在下亦可分担一二，三四亦可，七八亦可，通通代劳亦无不可。不过我猜，眼下以及以后，少夫人怕是没有什么多余繁重的功课需在下分担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