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麴光踢了对方一脚,那一脚正好提在他曲折的右腿上,秦谊惨痛一声,呻吟的吐出两个字:“秦谊。”
麴光看着他忍着剧痛而狰狞的面部,虽然沾满鲜血泥泞,却依稀可见对方眉宇间的英气,他说道:“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并州人?刚才明明可以逃,为何要留下拦截我呢?”
秦谊咬着牙没有搭话,麴光笑了一下,很随意的又踢了他一脚:“说吧,念你还有胆量转身,只要你老实回我的话,我就让人把你的腿接上你可不想瘸着腿回并州老家吧?”
这段话似乎说动了秦谊,可他先是被麴光一槊击落,又是被马踩了一脚,早已是内伤严重。此时即便被麴光踢了几脚,被伤痛刺激得清醒几分,但眼中的神采、话里的语气旋即如风中之烛,立时飘摇衰弱起来:“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我必须要立下军功、我要做将军……回去、回去就能……”
“就能什么?”麴光疑惑的问道,可秦谊两眼空洞,口中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不像是在对他说话。麴光生怕他晕过去,又踢了秦谊几脚,趁着对方神志不清,抓紧时间问道:“扶风那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公到底是与我族兄逃了,还是……你快说!”
秦谊从迷糊的意识中回过神,抱着腿惨叫道:“她走了!她走了!”
“哼。”麴光满意的哼了一声,他移开一直碾着秦谊伤腿的脚,微微扬了扬下巴,吩咐道:“把他丢回去。”
秦谊此时已经阖上了眼睛,在被人拖起来的时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口中微弱的说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罗敷。”
麴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听见了秦谊被拖走之前说的话,挑眉道:“居然还挂记着一个女人。”
这时成公英的亲兵过来了,他是来奉命催促麴光早些收拾行装,准备带兵往西北撤退的。
麴光点头言道:“我正要去寻将军,你先回去复命,我处理这些俘虏后再过来。”
那亲兵听后,仍站着不动,说道:“将军有令,这些俘虏留着还有用处,需由在下带走。”
“带这些废物做什么?直接坑杀了倒还干净。”麴光听说成公英还想留着这些俘虏,不满的说道。
可那亲兵听了却不动,坚决的态度让麴光气恼不已,他立即推开对方,骑着马往成公英哪里赶去。
“韩公还活着?”成公英心神一震,惊诧的说道。
“是,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那些俘虏。”麴光观察着成公英的脸色,出声说道:“既然韩公仍在,以其人望,我等在凉州重来,此战最后胜败也未可知。”
成公英微皱着眉,思索一阵后,还是说道:“陈仓败后,以韩公之智,必会间道安定或街亭。若走街亭,此刻当已至汉阳,可我等迟迟未听到消息,可见是街亭守军已失,皇甫嵩派了人在该处劫道,韩公转道安定……无论如何,我等都要先回榆中。”
榆中是金城、武威、汉阳等郡交接之处,位置紧要,得此地能把控河西,失此地则金城不保。麴光认为退往榆中的同时派人打探韩遂下落,联系各处羌兵,可以在榆中整军再战。
然而成公英却告诉了他一个更为不妙的消息:“河西四郡已叛,武威郡丞毌丘兴联合四郡起兵,不日就要到榆中去了。”
“什么?”麴光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河西诸郡豪强会是他们再起的资本,没想到战败的消息传那么快,几乎是同时就发生了叛乱。
成公英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河西叛乱从时间来推测显然是早有预谋,皇甫嵩谋算深远,光是靠这一点,他们还能怎么继续打下去?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做无谓的挣扎:“无论你我有何分歧,都要先夺下榆中,这是我等的活路。”
汉阳,冀城。
钟繇看着一脸羞愧欲死的钟繇,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这次出兵居然会落得惨败而归,不是说成公英兵众离散,士气低落么?不是说杨儒麾下兵马是多年精锐么?
“这是如何一回事?”他不满的看向护送刘繇等人归来的马腾,饶是如此,钟繇也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为自己盘算后路:“成公英等残兵就在眼前,将军为何不趁势追击?如今放彼等回到金城,再成祸患,又该如何是好?”
马腾眉头一扬,他没想到对方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责备他,难不成这件事还要他担责么?
“使君说的是什么话?”马腾仗着背后有皇甫嵩,又自认,说话也不顾忌:“甘谷中地形狭窄,贸然进兵,遇到伏兵了该如何?况且此战连杨公等人都抵之不过,末将不才,可不敢重蹈前车之辙。”
“你!”钟繇气结,一时间无可奈何。
他本想着经此一败,耽误大事,急于一战而定雍凉的皇甫嵩必会对他进行严厉的斥责,更甚者还会上疏弹劾他败军之罪。可钟繇在冀城提心吊胆的苦等了几日,最后等到的却只是陈仓发来的一份言辞和缓、根本算不上严谴的官方文书。
这份文书详述了接下来马腾、盖顺两人将要进行的军事行动,希望钟繇给予支持,上下勠力齐心,毕其功于一役。至于他擅自出兵以至大败的罪过,却是轻飘飘的一笔带过,仅仅是口头上责备了几句。
钟繇心头巨石落地,才松了口气,却又满怀疑虑的将那份看似是皇甫嵩亲笔写的文书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