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毕竟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换作有见识的这会儿该说让孩子继续跟在主子身边尽忠云云,她却一点也没想到该这样说,只想让女儿呆在身边好好相处几天。女儿大了,谁知道还能相处多久。
燕子知道父母来了,心里也是欢喜的,等听到阿香上前拉着她说让她搬到杨管家的院子里去,她脸上的笑容略僵了僵。阿香看在眼里,以为是她舍不得离开同住的三妮,便又跟三妮说了许多谢她这两年照顾的话。三妮虚应了几句,又夸了燕子一通,说的好像燕子真帮了她许多一般。
又长了几岁后,三妮开了窍,也就看出了燕子的心思。她心下恍然明白为何总看到燕子和安贵在一块儿嘀咕事儿,原来她们竟然是在说这个。她气燕子生出这样的心思,也气她跟安贵商量却不说给她知道,两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住着,关系却渐渐远了。
只是住到现在,她也没跟燕子挑破她知晓她心思的事,她毕竟不是当初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姑娘了。
从马家村到郡王府颇有些路程,杨管家习惯在外面奔波的倒不觉得什么,阿香却觉得有些累,回到了府里后当天早早就睡下了,也没有跟燕子多说什么。第二天她起得迟了,想着今日也不用当差,且还不知道分给她的差事是什么,就多睡了一会儿。身边的杨管家倒是早就起了,她都没听到动静,也不知是闲着找人说话去了还是忙去了。
她起床出了房间,记得以前院里还有忠永侍候,但忠永年纪大了去了门房当差,院里换成是李婆子。她出了房门时正好看到李婆子在打扫院子,就上去跟她聊了几句。两人以前也爱聚在一块儿聊天,如今她的身份变了,却不会端着架子。说了几句,她就想起自己的女儿来。
“对了,燕子呢,不会是还没有起吧?”
“她早起了,已经去了主院。”
女儿这般勤快,阿香心下也是满意的,又问:“她现在领着什么差事?我都没听她提。”
“听说是帮着裁剪衣服,做做荷包。”
说到这个,阿香还有点不好意思,如今府里又新来了一个绣娘,是专门帮着吴莎和徐喻明做衣裳的,人家的手艺是真正好,她连一星半点都撵不上。想起以前吴莎的绣活就比她好,她心里也就更别扭,以往她还曾为自己绣活好沾沾自喜,说不定别人正为她的自大笑话她呢。
燕子的绣活是她教的,吴莎帮着指点过几句,却也有限,也不知这两年她的绣活有没有好一些。每年年底,她倒是会为她和杨管家做一身衣服,因着两人还在服丧,做的都是素色的布,上面也没有绣什么花,阿香也看不出什么来。
阿香有心想看看女儿的进益,得了空闲就进了燕子的屋,翻看她近日做的绣活。这一翻却让她翻出一双男人的鞋子来,阿香盯着这双鞋子,一时有些愣神。
傍晚时分,燕子从正院回了住处,她其实去正院也是呆在屋子里绣花,并不四处走动,只在徐喻明出去散步的时候会在角落里看上几眼。虽说她这人平时不声不响不怎么起眼,但她这番作派,院里多少眼睛看着,心里都有数了。
这样的事,她们也不敢捅到吴莎那儿,心下又等着看吴莎会怎么做,谁知吴莎竟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像以前一样对待燕子。时间长了,她们反倒为她不平起来,这样聪明有运道的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除了年纪比郡王大了一点,没有一点不好的,这会儿她男人却被表继侄女盯上了,这算怎么回事。
再想想燕子,若不是杨管家帮忙,她现在还是别人家的媳妇吃着苦头呢。杨管家的恩德就是郡王府的恩德,也就是吴莎的恩德,燕子这样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为了不让这样的人心思得逞,她们对她越发冷淡,甚至在她偷看徐喻明的时候故意出声提醒。也亏得她们这样提醒,徐喻明才发现了燕子的心思。
院里的人都觉得徐喻明要是知道了燕子对他有意思,他马上就能纳了她做小,就连燕子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她不会看得这样明显。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徐喻明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当初宫中王氏教导好的有着玲珑心肝的人他都没有看上,怎么会看上燕子。
他其实还颇有些不屑,吴莎是杨管家的表妹,不说这表妹是真是假,旁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他和燕子是差着辈份的,一想到此事就让从小学习礼法的徐喻明心生嫌恶。若是杨管家在,他也许会跟他商量着把燕子调走,但他没在,府里的事又都是吴莎管着,他没个正当理由不好擅动。
他也不知道吴莎有没有知道这个事。要说以吴莎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来这些,可是吴莎有时对身边的事反倒没那么清楚。直到吴莎让燕子搬走时,徐喻明才发现,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既然她早就知道此事,那么曾经有没有什么时刻曾做过什么,让燕子知难而退呢?徐喻明思索着此事,越想心下越欢喜,哪怕只有影子的事也被他往吴莎生妒的原因上安。
吴莎不知他在脑补什么,在看到燕子白天又来了的时候,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燕子心头一慌,却又强自镇定下来,横竖有父母给她撑腰,再说她也没有做什么,她就只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