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非洲是地球上药品需求量最大、却又是药品自给率最小的地方,患重不择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5月31日,尼日利亚卡诺(KANO)州政府正式宣布已对全球最大药厂、美国辉瑞制药提起20.75亿美元民事诉讼,起因是该州政府认定,1996年4月当地爆发大规模麻疹、霍乱和脑膜炎时,该公司志愿提供的抗生素药物TROVAN未经测试,结果导致所有使用该药物的200名患者中11人死亡,181人留下不可补救的后遗症。
这项公案自爆发至今已历11年,却仍未见了期,对尼方“用尼日利亚人作**药物测试”的指控,辉瑞坚不认帐,尼方的民事赔偿要求已历多年,至今分文未得,其对辉瑞8名高管提出的刑事诉讼更不容乐观:若在美国起诉,会被已“不是案发地”为由退票,而在尼起诉即使胜诉,也很难真正执行。
尽管辉瑞百般辩解,但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当年TROVAN投放卡诺时,临床实验尚未完成,更重要的是,该药自诞生起就被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标注为“儿童buyi”,1997年即事发次年,更被干脆从成人药物名录中除名,在欧盟范围内,使用这种药品同样是非法的,而在卡诺接受TROVAN的200中许多是儿童,死亡的11人全部是儿童。
非洲卫生条件恶劣,大规模传染病屡见不鲜,医药缺口巨大,而非洲各国经济拮据,难以支撑高昂的药品费用,在当地投放的药品(尤其应对大规模疫情的特效药)主要依靠WHO支持的统一采购计划,及欧美各大药厂的捐助,由于在采购、销售、分发等各环节上均受制于人,对流入药品品种、质量进行监控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卡诺州政府指控辉瑞“做**试验”由于辉瑞的矢口否认只能是一面之辞,但把刚研制出、还未通过临床检验摸清疗效的新药大规模投放,其动机当然令人质疑;事实上,这样做的药厂绝不止辉瑞一家,受害国也绝不止尼日利亚一处,像非洲这种从采购到投放,每个环节都可轻易插手的原生态药品试验场,是许多医药巨头所共同觊觎的。当然,新药未必是毒药,大多数类似尝试最终产生了疗效、至少未产生副作用,但这种做法本身却是极不负责、相当危险的。
除了新药试验,这种畸形的药品投放模式还导致淘汰药的大倾销。针对非洲最流行、危害最大的疟疾,瑞士诺华、法国赛诺非两大预供应商在取得垄断经营权后,并未着力于推广特效新药复方青蒿素,却把更多营销力度投放在倾销其面临淘汰的老药:氯喹和SP上,因为这两种药拥有大批库存,并面临失效报废的危险;大量已被淘汰多年、甚至已在欧美药典上除名的抗生素类药物却在非洲各国大行其道,也同样应归咎于这一模式、和医药巨头对该模式的利用。
由于自然和非自然的原因,黑非洲是地球上药品需求量最大、却又是药品自给率最小的地方,一个疾病缠身的人,既没钱买药,又没能力自己制药,病急乱投医,患重不择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尼日利亚是西非大国,经济实力和工业、科技基础较诸邻国要好得多,但面对复杂多发的各种疫情,其薄弱的国内医药生产能力显得微不足道,不但新药研发一片空白,连WHO特许的、对紧急疫情特效药的合法仿制也几无进展。对辉瑞起诉,为10年前无端受害的人讨个公道固然重要,但导致患重不择药的背景不改变,对WHO药品投放模式的依赖不改变,则隐患仍在,危机未除,厝火积薪,未可谓安。
进入21世纪后尼日利亚政府自信心显著增强,不但积极争取“入常”,还提出了包括载人登月在内,一系列雄心勃勃的科技目标。有大志当然很好,但他们应该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在关心月亮上问题之前,至少应把自己领土上的问题关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