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乡野从来都不缺乏雨水,更不缺乏阳光的。wenXUEmI。COm
才五、六天的功夫,旱季的太阳,已把村外汨汨的河水,变成了蜿蜒在卵石缝隙中的涓涓细流,曾被雨水弄得泥泞湿滑的场子,也一下变得毯子般平整干燥起来。
虽然椰子和油棕叶子已开始有些卷结枯黄,但这些日子,村里村外的色彩却陡然丰富了许多,蜡布、康佳布(1)、冈巴拉(2)缤纷的花纹图案,开始在母亲们粗糙的双手和女儿们扭动的腰肢间跳荡,土制椰子酒的香气,和不时跳跃的几声鼓点,也越来越频繁地从家家户户土房木屋的门窗烟囱里弥散到每一处水井椰林,弥散到每个女孩子的心间。
**祭,每一个将满十四岁的伊博女孩童年最美好的憧憬,就在这微带醉意的暖风里,迅速地酝酿、成熟。
“快点快点,要开始了!知道么,今天村子里来了许多外客呢……”
赛蕾那气喘吁吁地跑来,只探个小脑袋,匆匆地嚷了大半句,不等咪咪答话,便提着她那条漂亮长裙,踢踏着新拖鞋,飞快地跑远了。
“去吧,”妈妈小心地帮咪咪系好腰包上最后一个花结,轻轻抚了抚女儿脸上的两道刀疤(3):“这条花围巾要等到……”
“知道了知道了,您看,爷爷都去了半天了……”咪咪一面不耐烦地抚着新长裙的褶边,一面不住向鼓点传来的方向张望着。
鼓点,纷纷扬扬的鼓点已让聚集在场边的男男女女自觉不自觉地跳跃扭动起来,场地中央,一座新搭的木台一角,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十四岁少女聚在一处,尽管她们几乎都努力地不去听那些诱人的鼓点,好让自己显得文静一些,成熟一些,可她们那一双双明澈的眼神,却早已情不自禁地热烈舞蹈起来。
木台下,几张地毯就地铺开,坐着萨那、阿布这些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尊者;在他们身后,挤满着满面春风的女孩家人和村民过客们。
远远的树荫下,正对着木台的方向,高高搭起了一排凉棚,棚下坐着些穿绣花布长袍的城里人。也许,他们是些路过的游客罢?这里虽是个小村,不远处的贝宁古城,却曾被唱遍了全西非的歌谣里。
“你说,你说,待会儿巫师在你脸蛋上划出第三道刀疤时,你想许什么愿?”
赛蕾那的一只新拖鞋早已丢到了台边,她也顾不得拣,一面向远处特意远道赶来的大姐招手做鬼脸,一面一叠声地催问着咪咪。
“我,我还没想好,是去念书呢,还是去城里找活儿干。”咪咪被兴奋的伙伴们挤得胸口差不多贴到赛蕾那的后背了,“你呢?还是想嫁到城里去?”
“嗯!”赛蕾那觉得脚下很不舒服,索性将另一只拖鞋也甩到了一边:“不过嫁人前,我还是想变得再漂亮一点,就一点点。”
“得了罢,赛蕾那。”台上几个伙伴不客气地唧唧喳喳起来,“你和咪咪已经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还不知足,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赛蕾那做个鬼脸,吃吃地笑着,咪咪更是羞得脸蛋儿都黑红起来。
“咳,咳,那个,**祭现在开始!”
巫师**,一个穿着轧光大袍的中年大汉踱到台口,肃穆地高喊着。
村里健在的老人家们,比如萨那,都很瞧不起这个**,说他简直算不得一个伊博人的巫师,因为他居然收钱,要知道,照规矩,巫师做法,是只能收食物布匹,绝对不能收一个奈拉的现钱的。
可也有些人对**很推崇,因为他去过遥远的拉各斯又回来,去的时候穷得只有一件上衣,回来时却已经富得足够买下整个村子。
“呃,你们知道么,我这副眼镜可是地道的意大利货,不是那些随处可以弄到的台湾货色。”村民们唯唯地听着,他们连那些随处可以弄到的台湾货也没怎么见过的。
现在**就戴着他那副十足珍贵的地道眼镜,拿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锋利小刀,庄严地站在阳光下,他的对面,排在第一个的小姑娘已激动的有些颤抖,正踮起一双小光脚丫,微扬起小脸来,等待着那长大**的一痛,和巫师口中,那来自天神的对自己前途的预言。
鼓点更密,台下的喧嚣更热烈了。是啊,还能有什么,比这女孩子的**祭,更让这些伊博村民们兴奋的呢?
“你们,你们两个,一起上来,一起,这是神的旨意。”
咪咪和赛蕾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手牵着手一起蹭了过去。
**就在她们对面庄严地站着,那把洗得干干净净的锋利小刀,在阳光下发出圣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