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cháo阳府城池之下吼声震天,无数后夷士兵冒着城头飞洒的箭矢,一步步朝着cháo阳府推进,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人数虽然众多,可是士气低mí,行动之间少了一往无前的气势,队伍又嫌散luàn,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还未靠近城池便被shè得七零八落,再加上眼见前方和身边的同伴中箭者众多,心中的惶恐越来越盛,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啊!”大队人马立时溃散奔逃,负责督军的将领们气急败坏的挥刀斩杀逃兵,企图稳住局面,反而被暴怒的溃兵拖下马来群殴致死。
远远的山坡之上,商山君满脸铁青的望着这一切,心头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些废物统统枭首示众,但是他却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怒气,派遣护卫两翼的贵族兵马去收拢前方的残兵败将。
抵达cháo阳府之后,逃逸不及的武德归不得不据守坚城,与商山君的讨逆大军正面jiāo锋,战斗开始不久,双方的弱点便暴lù无疑。
cháo阳府是一个商贸重镇,物资丰富、人丁兴旺,可是武备并不充足、百姓更是缺乏军事训练,面临后夷大军压境,虽然通过宣传煽动,jī发了cháo阳府全城人民抗拒官军、据险自保的决心,但是来到城头,很多刚刚召集的青壮民兵一看到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官军便吓得手脚发软,shè箭御敌更是力道奇差、准头毫无,守城主力还是得靠武德归麾下不到两万的嫡系亲兵,这样一来,武德归手中的战斗人员就显得捉襟见肘、不敷使用了。
另一方面,cháo阳府已经几十年没有经历战争,当地又是个féi缺,历任太守都是huā钱买来的官职,想的便是在任期内大发横财,凡是能够欺上瞒下、取巧牟利的mén道无所不用其极,这明显用来充作样子的武器库存便成了克扣大户,每年朝廷调拨下来更新武备的钱财,能有一成剩下用以维护几十年前的旧装备就算该任太守秉公为国了,武库一打开,满眼的蛛网尘纲,迎面一股异味差点没有把入库盘点的士兵熏倒在地,仔细一看,兵器锈迹斑斑、铠甲的连接物腐蚀断裂、箭杆儿不是霉变就是朽烂……最终武德归一点有用的武备都没有得到,只能凭着自己军队携带的武器装备抗击官军,可是其他的还好说,守城huā费最大的箭矢却是shè一支少一支,没有一个大的武备库支撑,士兵随身携带的箭囊能支撑多久?不到三天就全面告急,各处城垛都在叫嚷缺乏箭矢,这还是把城下shè上来的箭矢拾取利用的结果,后夷军队倘若继续强攻,他们就只能任由官军靠近城墙,等官军到了城下再用檑木、滚油、落石这类的东西攻击了。
不过好在后夷官军也碰到了难题,商山君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靠的是赤老虢麾下三千jīng锐骑兵,只要他们放马冲杀过去,无论多么坚固的城寨土墙都无法阻挡他们的去路,一旦被撕开裂口,一万五千名百战jīng兵随后涌入,结局就已经注定。可是cháo阳府不同,cháo阳府乃是中央朝廷控制下的大城,墙高且固、池险而深,远非受到律法制约、只能修建木栏矮墙的土豪山寨可比,骑兵根本无法越过这样坚固的城池,如果安排赤老虢手下的jīng兵去强攻此地,缺乏jīng锐士兵的商山君根本舍不得,随身护卫他的亲兵自然更不可能用作炮灰,至于两翼的贵族sī兵么,虽然已经整编入官军,但是他们将士上下均有怨气,不宜bī迫太紧,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忠诚心不如赤老虢所部,却是胜在人多,殿后的民夫还需要他们督军,也不能伤亡太大。\\首发\\
派遣殿后的散兵游勇去攻城?那么就是眼前这一幕令商山君怒发冲冠的场景,队伍还没有死伤半成就开始溃散奔逃,这也叫做士兵?
偏偏商山君还对此无可奈何,最开始他还想严厉控制,当殿后的老弱残兵推着攻城军械移动到前排之时,商山君为了阵型散luàn、人械hún杂、军令不行而接连斩杀了近百位底层将领和督军,可是情况依旧,头大如斗的商山君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了,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就地整顿的念头,直接叫他们冲击cháo阳府。
cháo阳府内部是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即位前曾经游历各地、微服sī访的商山君可是一清二楚,就算单纯用人命堆砌,也能耗光城内的抵抗力量!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看惯了武士视死如归、为主舍命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生死关头,这些临时征召的寻常百姓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勇气,他们不顾军法、不顾当逃兵会满mén抄斩的后果,当然更别提什么武士的尊严,他们根本不是武士,见势不对撒tuǐ就跑,第一轮攻势下来,死亡人数不到两百,攻城军械遗落损坏了一半,气得商山君几乎想下令将他们尽数斩杀在cháo阳府城下,可是面对人数比自己的正规军队多了十倍不止的民夫,他只能选择了法不责众。
继续进攻吧,军械留下,押阵官兵在后方列成箭阵防止攻城士兵溃散。这一招果然有效,进退都是死的情况下,多数人选择了前进,这也是cháo阳府守军三天中遭遇的最猛烈也是最危险的一次进攻,数十万人密密麻麻的冲了过来,cháo阳府守军就是箭无虚发、箭箭夺命也无法将这股洪流稍微阻挡,所幸到了城下,他们终归是要设法攀爬城墙的,滚烫的清油一淋,点火一烧,立时击溃了这群乌合之众的意志,也jī发了他们的灵感,既然向前向后是死,向左向右呢?比较灵醒的后夷士兵开始呼朋唤友,朝着两侧奔逃,一去不回头,有了先行获利者,自然就有人追随,不消片刻,后夷整支攻城部队都争相效仿、分成两股人cháo离开战场,无论是站在城头的武德归,还是站在城下的商山君,都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四散奔逃的后夷官兵渐行渐远。
过了好一会儿,气得发晕的商山君才醒悟过来,派遣赤老虢所部收揽逃逸的士兵,折腾了一整天,才勉勉强强赶回来七成,剩下的早已不知去向,商山君又气又急,yù杀不能,yù赦不甘,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继续进攻者既往不咎,否则按律严惩。
可是这么处理,反而暴lù了商山君面对数量众多的逃兵不敢惩处的心态,那些民夫也学了乖,你不敢惩处我么,我自然就无需听你话去死。接下来的攻城行动,后夷士兵多动口少动手,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一次比一次撤退得快。如此几番,武德归也看出mén道,命令手下把cháo阳府武库中的箭矢全部拿出来,不管是箭头断折还是箭杆霉烂,只要是能够shè出去的,就shè出去,反正也不需要多大的杀伤力,要的就是漫天飞箭的气势吓唬人,这才勉强支撑了三天三夜。
在前方督阵的赤老虢也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非商山君严令他对先头部队要以驱使为务、不能屠杀bī迫,以免招致哗变逃逸,早就率部冲杀过去,将己方的先头部队全歼当场,狠狠地瞪了前方一眼,勒转胯下异兽猛犸巨虎,跑到山坡之上,高呼请命:“皇上!派我部出战吧!这些hún蛋看得我憋屈!给我一个时辰,我一定拿下cháo阳府!否则请皇上以我人头传示三军!”
商山君眼中jīng光闪烁,沉yín不语。
赤老虢见商山君久久无言,忍不住翻身落虎,跪倒在地,再次请战道:“皇上!请派遣我部出战吧!”
商山君目光炯炯的盯着赤老虢,沉声道:“你以为朕看着这些贪生怕死的狗奴才心中就好过?可是cháo阳府坚城固垒、易守难攻,城中武德归更是出了名的狡诈多智,你军再怎么悍勇jīng锐,攻城苦战损失必大,如今平定天下全仗尔部,朕怎么舍得让你军jīng锐之师白白损耗?朕正在等,等cháo阳府箭矢耗尽,届时城中抵抗乏力,便可以将你军的伤亡降至最低!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赤老虢双眼泪涌如泉,哽咽道:“皇上待老虢,犹若手足,老虢定当誓死以报!”
商山君上前一步,拍了拍赤老虢的肩膀,将其扶起:“你啊,勇冠三军,就是谋略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