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钵略退避三舍。</p>
主动和隋朝划分了一条非常有诚意的边界线。</p>
他和杨坚订立盟约,以碛为界,碛南属隋,碛北归突厥。</p>
这条边界线,是传统上中原王朝和漠北游牧民族之间,所能取得的最北的分界线。</p>
沙钵略还奉上了一封诚意满满的国书。</p>
“天无二日,士无二王,大隋皇帝真皇帝也,岂敢阻兵恃险,偷窃名号!今感慕淳风,归心有道,屈膝稽颡,永为内附。”</p>
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来看,当然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真正的诚意归顺,但以当时情势而言,这些话就是沙钵略发自内心的,至为诚实的真话。</p>
在那一刻,他不再把自己视为突厥的大可汗,他也再没有认为自己是可以和隋朝分庭抗礼的对等之国。</p>
他从心理上完全认可了隋朝大国和宗主国的地位。</p>
杨坚第一次成为天可汗,是居于突厥大可汗之上的天可汗。</p>
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后世的李世民也不过是随其项背,承其流风余韵而已。</p>
沙钵略真心归附,不仅仅表现在语言上,更多地体现于他的行动中。</p>
他完成了传统上,做为附属国的礼仪,他派出了他的儿子库合真,入朝参拜杨坚。</p>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是“遣子为质”,而只剩下自己进入长安的“渭桥之拜”了。</p>
杨坚,取得了对突厥的阶段性完全胜利。</p>
更大的荣耀还在后面。</p>
库合真在辉煌灿烂的隋朝都城大兴城拜见了杨坚。</p>
当时,长安城已迁新址,取名叫大兴城。</p>
现在的大兴城,是世界的中心,天子的家乡,是光辉灿烂,震古烁今的世界都城和中心。</p>
营建新都,是事所必然,既是现实的需要,也是政治的需要。</p>
现实的因素是原来的都城长安,已经不适合人类的大规模居住了。</p>
“汉营此城,经今八百岁,水皆咸卤,不甚宜人。”</p>
加上长安故城之中,发生了无数的政治谋杀,屡经兵火,冤魂聚集,颇有阴惨渗人之感。</p>
杨坚本人也曾对北周宇文皇族斩尽杀绝。</p>
他依然记忆犹新,虽属迫不得已,是情势需要,不得不杀。</p>
但所杀之人,都是自己往日故旧,还有很多年龄很小的无辜孩童,也偶尔有过一面之缘,无论如何,他心中始终会留下一丝愧疚与懊恼。</p>
更重要的因素,却是政治的需要。</p>
隋朝是三百年来,第一个统一的汉人王朝,开皇年号,就体现了杨坚的野心,他认为“有当代而屡迁,无革命而不徙。”</p>
意味着新朝就需要有新的气象。</p>
没有比建设一个新的都城,更能展示皇皇盛世,万象更新之意。</p>
杨坚建立隋朝之后,所有的制度设计都是以强化皇权,化国为家作为出发点,他做的任何事,都带有强烈的政治属性。</p>
旧都长安城,皇帝居住的宫城,一是制度狭小,二是偏处于长安的西南,这与杨坚本人,坚持天命所授,天子居中、至高无上的理念大为抵触。</p>
营建新都,杨坚创造性地贯彻了一切皆政治的理念。</p>
杨坚是这个新都的总的理念设计师,他在城市设计理念中,独创和赋予了建筑很多人文政治的含义。</p>
比如皇权至上,等级森严,天人合一等学说,都在大兴城的设计中,体现得淋漓尽致。</p>
杨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化国为家的思想,他把国家想象成一个扩大了无数倍的大家庭。</p>
他内心深处有建好一个新的大家庭的愿望。</p>
对于这个新的都城,他非常慎重。</p>
他并没有随便选择一块地,新家要有新气象,当然需要配得上他天下至尊的身份,更需要应天顺人,是上天指定的吉地和宝地。</p>
确实就有这样一块风水宝地,还有一个配得上杨坚身份的传说。</p>
那是一块天赐之地,能满足杨坚所有的渴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