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891年11月19日英国伦敦日本公使馆
“清国特使去朴茨茅斯了?”,刚浏览了下使馆一等书记见习西九条和树递上来,最新的清国特使旅英行程汇报,正在吃早饭的青木周藏便诧异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是的,先生。”,西九条和树略一躬身,神态恭敬的答道,“据我们派出的人回报,清国特使是昨夜从伦敦乘火车出发的,随行的只有三名海军候补生和两名卫士,算算时间,他应该在明天到达朴茨茅斯。”
“这个时候他去朴茨茅斯作什么?”,青木周藏掀起系在颈项上的餐巾,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不让嘴角的油渍流到自己的胡须上——不知道是不是青年时期曾留学德国的原因,这个娶了一位德国籍妻子的前任日本外相自25岁起便留了一脸的普鲁士式大胡子。
青木周藏放下餐巾,又沉吟了片刻,这才又道:“西九条……”
“在,阁下。”,西九条和树从容应道。
“你今天就约见下我们在英国外交部的那位朋友,问问他,清国与英国之间的滇缅勘界谈判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青木周藏目光游移,若有所思地继续道——自9月底抵达伦敦后,这位清国特使便立刻与驻英公使薛福成一之间重新勘定中国云南与英属缅甸之间边境线的谈判。
而据青木周藏从英国外交部探得的情报,由于英方在第一份划界备忘录中所开地条件过苛,中英双方的滇缅勘界谈判目前已陷入僵局。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位中方二号代表的清国特使竟然悄然离开了伦敦?除了谈判双方已经在若干关键问题上达成了某种谅解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太好的解释了……
“是,我一会就去安排,下午4时左右。我会去和他一起喝下午茶。”,西九条和树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下,又主动问道,“阁下,这个变故,是否要第一时间报个国内?”
“这事情不必着急。\\\\\”,青木周藏拿起桌上的摇铃晃了下,一个裹着红色包头地印度籍仆役随即便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
“再添一副刀叉。”,青木周藏指了指西九条面前的那个位置。对那仆役发令道。
他随后又转向西九条和树,“还没吃早餐吧?坐下一起吃吧。”,他用手指了下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清豆汤、黑森林火腿片肠、酸菜、苹果酥、煎甜饼、面包、乳酪、果酱等,继续道:“都是纯德国式。不知道合不合你这位半个英国人的口味?”
“谢谢,阁下。”,西九条和树也不多推脱,便拉开子坐了下来,同时笑道:“外交官注定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不管喜欢与否,有一个能容纳形形色色食物的胃是必须的。”
“这个说法很不错。”。青木周藏略为一怔,旋即便也露出了个心有戚戚的笑容。
“阁下……”。从那个去而复返地印度仆人手中结果餐具后,西九条和树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对正往手中的面包片上抹果酱的的青木周藏开了口。
“嗯?”,青木周藏略有些诧异地抬头。“怎么?还是觉得食物不合口?”
“不是……”,西九条和树迟疑了片刻,继续道:“阁下,我们是否还是把清国特使的最新行程尽快报给国内?”
“这毕竟是个用相当于我国购买一艘吉野的经费拿下两艘同级别防护巡洋舰的人,而他去的朴茨茅斯海军船厂恰恰又在为皇家海军建造最新地战舰。”,西九条和树补充道。
“西九条君,你在担心清国继续采购军舰么?”,青木周藏咽下口面包,微笑着道,“所以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
“是地,阁下。\\/\”,西九条和树忧心忡忡地道。
“那我也许可以让你放宽心来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青木周藏再次放下对西九条和树道:“放心,清国不会再买军舰了,他们已经没有钱了。”
“不要问我消息地来源。”,他冲面露惊喜,欲言又止的西九条和树摆了摆手,说:“我只能对你保证这条消息地绝对准确!清国的那位宰相大人刚刚又给这位特使先生划拨了二百万两白银,而这已经是清国财政所能承担地极限了。”
“至于你刚刚提到的,说那名清国特使的个人才华么……”,他略有点迷惑地看一眼已是满脸兴奋的西九条,“现在早已不是靠武将之间一击打来决定两国胜负的年代了!个人再有才华,当面对的是一个国家的时候,也是无济于事的……再说,就算这位任令羽先生难道你会相信这位清国特使的才华还在西乡隆盛公之上?”
“以南洲先生的豪气,加上数万西南健儿的豪勇,面对当时刚刚成军的陆军,也不过勉力支持了半年而已。所以,西九条君,不必太杞人忧天,这个清国特使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青木周藏把面前的一个盛着香肠的碟子拿过来,开始切割起那根香肠来。
“对了”,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西九条和树问道,“那个大炊御门家的子弟有消息了么?”
“还是那些蛛丝马迹的东西。”,如释重负的西九条片,一面用餐刀往上面抹奶油一面答道,“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很难找啊。”
“那也要找!”,青木周藏蹙眉道,“这人不管怎么讲也是九清华家的子弟。\\/\对了,你今天下午除了见我们那个朋友外,对这件事也需要继续跟进……除了与英国人商量修约之外,这,也是大事。”
一旁的西九条和树此时已是神情凛然。待青木周藏话音方落,他便端坐着向后者一颔首,极为正式地答道:“我们一定会找到他,请阁下放心。”
同时法国马赛港“枫莱丹”号客轮
“桂魄,这便是法国的马赛港么?”,站在客轮船尾处的旅游回廊边上的那名中年男子手搭凉棚,眺望了下轮廓渐渐鲜明的贾尔德圣母院,微笑着对身边那名浑身上下都透着精悍之气地青年男子问道。
“回杨大人的话,下官自入水师学堂以来。虽亦曾随老威远——也就是今日的砺海号练船出过几次洋,但最远也不过到的南洋。这欧洲,下官从未来过,所以大人问下官这港口是否是马赛。下官委实不知。”,那青年男子大声回答道,他相貌甚是俊秀,就是个子略矮了些,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合衬。
“不过随口问了你一句。回来。”,虽然说得是责怪的言语。但中年男子黑红的脸膛上却不见半丝嗔色。
“咱们走了这一个多月,今日终于到了这法兰西国了。”。看着愈来愈近的港口,杨用霖脸上的喜色更浓。“离见到咱们的抚远也就为时不远了。”
“回大人地话。”,那俊秀青年的脸上亦露出明显的兴奋神色。“下官亦作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