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肠辘辘的锦绣苦笑着完全将自己当作为木偶,任凭其随意摆弄,一开始她甚至觉得夫君是不是身为内侍骨子里有些女气,借此机会把玩各种用具与首饰过瘾。
后面又发觉他似乎像是在玩过家家游戏,插戴珠花时竟兴致勃勃哼着欢快曲子,末了还举起菱花镜冲她笑道:“妆罢低声问娘子,画眉深浅入时无?”
锦绣“噗嗤”一笑,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一番后仰头看向段荣轩,弯了眼眉赞道:“夫君手真巧!比奴自己弄得更妥当呢。”
她隐约在想,已近而立之年的他是不是时常在心中展望并演绎着温馨的家庭生活,夜里回家能有一桌美食,晨起可帮妻子描眉梳妆,不要相敬如宾只愿其乐融融……
“唔,确实不错,用餐吧。”段荣轩颔首得意一笑,弯腰俯身又抱起锦绣往耳房走去,那厢矮榻上已经安放了案几,上面搁置两个椭圆餐盘各有六碟饭菜,皆以软糯清淡为主。
锦绣坐在厚厚的褥子上背靠隐囊,望着餐盘有些发愣,她原以为段荣轩是要叫她去拜见其义父母,没想到穿得一身华丽的外出衣衫又画了精致妆容,却只是到隔壁用餐。
见夫君已经举起象牙箸欲吃喝,锦绣犹豫再三后赶在他饭菜真正入口之前问道:“新妇,不用去敬茶么?”
“敬茶?”段荣轩先是一愣而后便笑了,一面吃着一面答道,“不用,他们昨晚就已回家去。我义父母算不得你真正的姑舅,平日偶尔过去孝敬一两回便好,在这家里除你我之外没别的主子。快用吧,别凉了。”
“好。”锦绣点头称是,她这才知道段家并没有“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但荣轩他吃相很是优雅,嚼菜喝汤没有一丝声音,说话时也不见张嘴喷饭。
与之一对比,头次使用镶银象牙箸的锦绣很有些慌乱,这东西比竹木筷子更重更滑,极难控制,一不小心她便将豆子落到了餐盘中,片刻后又滑了块排骨到地上去,不由尴尬得一缩颈项,想要去捡拾起来偏又没穿鞋子,一时间很是踌躇。
“无事,待会儿叫人收拾便好。你记住了,大多时候就算是做错了也别露怯,挺直腰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段荣轩忽地开口教导了妻子几句,又抚着下颚沉吟道,“看样子,需得锁你在家把各种礼仪学透了才能出门呐。”
听到这话锦绣虽不满却也不敢跟他呛声,只能垂头应了,此时此刻她才更深切的体会到村姑和宫中体面内侍的区别。
不过,若要她就这么认输却也不可能,人各有所长,她在诗书礼仪方面确实不及那自幼学着的人,可于吃喝之道却很是精通,先前锦绣一眼便看出自己餐盘内的食物以补血养气暖宫为主,段荣轩那边却过半为壮阳之物。
她本不欲多嘴,但又不甘白白被夫君鄙视。
便指着他正缓缓夹起打算送入嘴中的有补肾、壮阳、固精功效的韭菜虾球叹道:“起阳虾仁确实美味,可这类壮阳之物用太多易上火,口干舌燥牙龈出血,甚至,嘴角生疮、脾气暴躁……”
段荣轩扬眸一愣,手指微微颤了颤,圆乎乎的虾仁便从他箸中滑出,骨碌碌往下一滚恰好和锦绣先前掉落的排骨并排而卧。
望着夫君那无语至极的表情,她先是咬着唇双肩微颤,而后实在忍不住便抬了袖掩面轻笑,继而大笑。
“笑什么?笑能当饭吃?!给我坐直了好好用餐!”段荣轩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吼了锦绣两句。
而后又放缓了语调道,“今后家里大小厨房便都交给你了,赶紧用完饭来商量管家之事。我假期只有五日,今儿已是第三天了。”
锦绣赶紧点头称是,匆匆用餐后漱了嘴待奴婢撤了餐盘与案几,两人就斜倚在这本就可以当床使的矮榻上说话。
所谓商量管家事宜,不过就是段荣轩交待一下家中有几口人,奴仆女婢各自的职责与禀性,以及自己身为内给事月俸有三十贯,田地收益每年不下五百贯,两者足够家中日常所用,若锦绣想额外购买衣物首饰等物,可申请后商议而定。
至于人情往来、库房钥匙等“琐事”,他只轻描淡写道:“等你学好规矩懂得多了再说罢。”
锦绣早就清楚这婚事本就只源于一场交易,段荣轩不可能将家底全交给自己,因此,没得到除厨房之外的账簿和钥匙她倒不曾觉得心凉。
毕竟,管得了他的入口之物也勉强算是种信任。
“似乎,再没什么需商议的,不如,领奴逛逛院子可好?”锦绣在看了段荣轩田地收益后笑着如此提议。
她想逛逛此处永兴坊的院子,再要求去转转他那位于辅兴坊的旧宅,顺带便可将二郎接到自己跟前来住。
“你不痛了?能走动了?”段荣轩很是怀疑的飘向锦绣下半身,见她点了头顿时喜笑颜开,翻身就扑将过去,食指抬起妻子下颚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沉声道,“那敢情好,饭后正需活动活动。”
锦绣这才恍然大悟,他费尽心力将自己打扮得如此精致的目的,竟只是为了一层层的再脱去那华服……<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