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然“嗯”了一声,可看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却又不好受起来,“夫人,你可曾怨过我?”
“怨你什么?”她反问。
我越说越心虚,“若不是公子为了陪我,你也断断不会失了孩子,我是罪人啊,竟还腆着脸与你坐着说话。”
她忽然笑出了声,三分顽皮七分轻柔,“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
我有点蒙逼,跟不上这个剧情套路。
“那日我本要跟你说的,谁想公子闯了进来。”她笑得若无其事,“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自我嫁给他就没和他同房过呢,只是有几个晚上他吃醉酒走错了屋子。你说说,哪里来的孩子呢?”
“可……可为什么?”我还是想不通。
她羞道,“其实是我自己被罚跪时忽然来了月事,小腹痛得厉害,无名火涌上来,便和柳月串通御医演了场小产报复报复有心害我的人,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我终于跟上了思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夫人这瞒天过海的本事实在是高啊。可怜了公子,又是被陛下斥责,又是被李大人白眼……等等,夫人的意思是……”
李葳葳笑而不语,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
“这……又是为了什么?”我又变得疑惑不解。
“思娘。”她的目光飘向远方,“我嫁人前,爱过一个人,用情至深,非他不可。可我后来发现他却是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巴结我父亲。”
我有些听不懂,或者说是听懂了却又不肯相信。
“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让下人取了绣撑子来给我,你去给晗儿上课吧。”她说话时不经意低了头,眼底有晶莹的痕迹一闪即逝。
她心里难过,我不便多问,就顺着她的意思来。
时间还在细细流淌,生活却是周而复始。李葳葳在的几日,我们多半在水阁中渡过,初晗端坐在案前规规矩矩地写字,李葳葳在一旁给他绣秋衣的花样。我望着盛夏最后一捧芙渠,默默出神。
边塞有扶苏的信传来,虞家驯养的传信鸽子也扑棱着翅膀咕咕落在我面前。
李葳葳与云婵都不是外人,我先拆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落笔的人是虞子期,用的是少数人才看得懂的楚国文字,他之前教过我些,连蒙带猜,大体能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告诉我,项籍回了沛县,将与虞妙思成婚。二人同岁,可落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口舌上却是项籍可怜虞妙思二十岁了还云英未嫁。虞子期告诉我这些,竟是为了让我放宽心,好好潜在咸阳离皇家权贵最近的地方,监视着他们。
末了,还有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DD高渐离失踪了。和他的长女一样不告而别。
我望着高渐离这个名字,心下空空,历史如运行中的列车,沿着固定的轨迹,到站离站,人们上车下车,今日与我对坐笑谈的人,也许明日就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月台上与我挥手告别。
而我,却向着未知的方向继续旅程,起点在哪,终点在哪,谁人相伴,我一概不知。
“夫人,姑娘,不好了,赵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陛下宣了各位公子夫人入宫侍疾。”
柳月的声音带了凉凉秋意,急吼吼地从水阁外传来。
我自心跳不止,有一个名字快要随着心跳蹦出来。
竟是……胡亥。
李葳葳放下绣撑子,“这赵夫人年前还气色红润,小半年便过了竟就这样了,唉,我看她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我装作不在意地开了扶苏的信,读了几行,问了许多我的近况,额外还塞着两只香囊,嘱咐了一只给我一只给李葳葳。
“夫人。”李葳葳起身之际,我叫住她,“入宫前就请把这个带上吧,公子说,丁香有安神之效,可以助眠的。”
李葳葳将信将疑地接过去,“代我谢过公子。”<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