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望向紧闭的客舍,忽而一愣:“还真是巧了,当年的邹夫人,住的正是邹公子这间房。”
话落,邹充打了个激灵,他猛然坐起,抬头四顾。
秋四娘曾经住过这间房……
他毛骨悚然,不行,得换个房,一定得换!
邹充寻了理由换房,到了隔日,他与沁香辞过诸位道长,回返金陵。
途中,车夫突然内急,把马车赶到山道一旁,便匆匆跑开。
片刻后,车夫去而复返,重新驾着车舆驶上山路。
如此行了一段路,马车停在半山腰,半晌没有动静。
“怎又不走了?”邹充打帘问。
车夫戴着斗笠,偏过头。
四目相对,邹充瞪大眼,指着她:“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秋莳阴沉沉地笑,点燃一支迷烟,车里坐着的人昏了过去。
寒风拂过,夹着冬日细雨,骨子里好似钻心一般的凉。
邹充掀开眼,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坐在一张椅上,背后是刀劈般的悬崖。
他转动头,见沁香也在,脑袋耷拉着,坐在他一旁。
“夫人——夫人——”他轻声唤。
“想不到邹公子还是位深情的主儿。”秋莳把玩匕首,从道路尽头走来。
邹充定睛看了眼,壮着胆子问:“你抓我作什么?”
“你说呢。”秋莳凑近前,弯下腰,凝视男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我为何要抓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邹充瞪着她,抿唇不语。
沁香幽幽转醒,乍眼看到秋莳,脸色又是一白:“秋四娘?”
秋莳转目看她。
沁香拧起眉:“你不是死了……”
秋莳冷笑:“三年前,秋四娘携子进山,马车堕入悬崖,正是你身后的这一片断崖。”
沁香哑然。
“怎么不说话了?”秋莳目光狰狞,五指掐住女人的脸,“现在终于知道怕了,你这个毒妇。”
邹充忐忑地问:“四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秋莳咬着牙,“我儿葬身此地,是我背着他,一步步从崖底爬出,一步步,走回金陵。那时正逢盛夏,我一路辗转回城,孩儿的尸体长了斑,发了臭,可你呢,正惦记着迎新娘子进门,坐那正妻之位。”
“好一个狗男人!好一条白眼狼!”她怒声唾骂。
邹充连忙解释:“四娘,你误会了,当年我真不知道你没死,不然也不会置办灵堂。你我青梅竹马相识多年,你要信我。”
秋莳盯着他眼,刀尖顺着颈窝划到下颌,迫使他抬头:“那晚送你的人头,想必还没忘吧。”
邹充转开眼,不敢看她。
“当年,我回城之事被你知晓后,是你暗中派人,将我拖入的巷子。”她冷冷一笑,“只是不曾想,我会用诈死逃过一劫。那晚的头颅,便是当年行凶的人。但凡欠我的,我四娘,必会一命一命,都讨要回来!”
邹充整个人都怔住,没料到这女人能查到这个份上。
“四娘,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往后我都改,这正妻的位置还是你的。”邹充立马求饶,“我真不是存心要害你,只是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秋莳直起身,叹道:“我一个私塾夫子的女儿,自是比不过大理寺的千金。但本朝律例严苛,官员不得随意休妻,让她做妾,是委屈人家了。”
她望向沁香,勾唇笑道:“你与邹郎情真意切,不惜合谋,毒害我们母子也要嫁与他为妻。既如此,我便好心送你俩一程,去阴间做一对鬼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