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造出来的纸,还只在京城以及京城周边流行,虽有向州郡扩散之势,但还没有普及到吴朝的每一个州郡,这一次张榜,用的是大红色的绸,红彤彤的,分外喜庆。以后纸张普及,自然不会用绸,这个倒不用担心。
一群人涌了上去,周进身板单薄,不仅挤不上去,反而被越挤越远,被挤到了街对面,站定后才发现,鞋被踏掉了。
周进着急啊,可是没办法,只能抻着脖子朝榜单前望,希望人少点,他能挤过去看看。突然,乱嘈嘈中一个响亮的声音道:“主考官以一已之私,录取县中举子为已所用,我等不服。”
周进听出是高贤的声音,不觉奇怪,难道他没有考中吗?
还真让周进猜着了,高贤以中举者自居,扬言院试不算什么,就是乡试、会试,于他也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没想到来来回回看了十几次榜单,愣是没看到名字,他立即怒了。他怎么可能不中?定是考官,也就是郡守作弊啊。
他这么一嚷嚷,很多人都怔住了。这才第一届院试,大家都不熟悉套路,不比明清时期,放榜时每每有不中的举子嚷嚷不公,若被有心人利用,还会酿成科举舞弊案。
高贤见没有人响应,大感不满,指着榜单上一个名字道:“这人一定是考官的人,要不然何以之前从没听说这人的名头?”
他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都道:“周进是谁?确实没有听过。”
议论声一波接一波传来,周进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一问才知,自己榜上有名,不禁欢喜得快疯了,道:“在下就是周进。”
真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不,全县知,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儿,让高贤和周进隔街对望。高贤身边的人一看周进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都摇了摇头,有人低声道:“这人分明出身寒门,哪有可能是郡守的人?”
寒门没有人脉,没有资源,要见有权有势有名望的人一面,难如登天,除非你在当地闯出偌大的名声,或有贤名,或有才名,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才会礼贤下士,见你一面,可出名,于寒门子弟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才名贤名也须运作,运作得有钱。
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看周进的衣着,他们便料定所谓的作弊、内定,全是笑话。
高贤身边的人悄悄挪开脚步,离高贤远些。周进周围的人都笑着朝他道:“恭喜高中。”
按照朝廷颁布的规则,只要考中诸生,便有功名在身,见了郡守不用下跪,可以每月到县衙领五石米,米是小事,重要是是脸面,能跟郡守平起平坐,可了不得。这是鱼跃龙门啊,岂能不小心巴结着?
有差役往榜单旁一站,把手里的锣用力一敲,大声道:“各诸生明天辰时到县衙拜见郡守。”
这一声,把高贤的不平论给掩盖了,有人大声应:“诺,我等自当去拜会郡守。”
却是考中诸生的举子欣喜若狂地应着。
能继续读书参加乡试了,不用下去种田了,周进欢喜得一颗心快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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