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瑭是刘询继位以来第一个下大狱的臣子,还是位居九卿之一的重臣。今天早朝生的事,足以给那些轻视刘询,自以为跟随过霍光,肆无忌惮的朝臣们敲响警钟了。
刘询显然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招呼程墨吃点心,自己拿起一块吃,然后笑道:“让羽林郎拿人,朕还真有些惴惴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吴瑭能拒捕不成?他一个糟老头子,能是齐康和何谕两个年轻力壮,日日勤练武功的青年的敌手?要是这样,还要羽林卫做什么?程墨不解地看他。
刘询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朕不知羽林郎会不会听令。”
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程墨立即离座请罪:“臣罪该万死,臣不能护卫陛下周全,请辞去卫尉一职。”
羽林卫是皇帝亲军,唯皇帝之命是从,可现在皇帝居然说担心羽林卫不奉命,岂不是说他这个卫尉有异心?
刘询赶紧摆手,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大哥快快起来。朕……只是从来没有命令过他们,不知他们可肯听令。朕知道他们一向忠心,是朕……”
他难以启齿了。并不是他不相信程墨,不相信羽林卫,而是他很自卑,这种自卑来自于他的经历,他还在襁褓之中,祖父便被逼自杀,全家入狱,他一直在民间长大,受过很多苦,甚至曾有些吃百家饭、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
不敢杀不服他的臣子,也是源自于这种自卑,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程墨也没有想到,以为他生性仁厚而已。
程墨看着他,一脸茫然,道:“陛下是因为什么呢?”
刘询期期艾艾道:“朕是不是应该让大哥拿人?”
原来他以为必须让自己下令,程墨笑了,道:“陛下才是羽林卫这支劲旅的主人,陛下直接下令即可,完全无须经过臣。”
皇帝有皇帝的尊严,哪怕两人再要好,刘询也不愿剖析自己的内心。他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
“明天一早陶云山便要出京了,赈灾的粮食可得今天备妥。”他道,再次示意程墨坐。
程墨谢了坐,在椅上坐了,道:“吴司农向臣保证,一定按数量筹措,明天一早装车,随陶云山起程。”
“他明天见驾,朕还有几句话嘱托他。”刘询叹道:“自朕登基,第一次生水灾,可大意不得。”
臣子离京,必须陛辞,就是要走之前,向皇帝说一声儿,皇帝有话要问、要见他,自会宣他上殿,要是没什么话说,不见他,他自出京便是。
看他真情流露,心系百姓,程墨道:“陛下,可要动京中士绅捐衣捐粮,随后派人送去?”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