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过并没将这事放在心里,把文章誊写好交给费懋中后,在值房里随便找了本书看,慢悠悠地打发时间。
隔壁屋,费懋中放下冯过交上来的“命题作文”,手轻叩着桌子。文章不长,他却翻来覆去的连看了三遍,微锁眉头,心下实则沸腾不已。
铅山费氏第一代叫费有常,因避红巾之乱,迁徙到铅山横林筑茅屋而居;第二代费广成,二岁父亡,与母亲相依为命,十三岁挑起货郎维持生计,十八岁拆茅棚起高楼,娶妻生子,侍奉亲娘与岳母颐养天年;第三代有兄弟二人,兄长费荣祖一人承父业经商,弟费荣迪读书考取秀才,费门始开耕读风尚,济困扶贫,以德待人;第四代费应麒以德行事,在含珠山创私塾,请名师授业;第五代费瑄于成化十一年中进士。到第六代,兄弟五十人,八人登科,其中费宏高中状元。至此,费氏名播江佑,而成科第世家。
费懋中出身于科第连绵的簪缨世家,本身又是进士及第的“探花”,自是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冯过这篇策论……沉甸甸的,难怪叔父评上饶冯改之用欧阳文叔之言:“读过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
他是真被冯过惊到了,文章论点明确,论据有力,文理通顺,其中更有翔实的数据……一上午时间,他冯改之便能查的如此清楚?抑或是他翻阅过相关资料?那至少这记忆力也是超强的。此子……吾不如也。
为上官者总希望下属精明能干,但这冯改之也太能干了,刚布置的任务转眼就完成了,且完成度极高,让人挑不出不是。有这样的下属,压力山大呀。
好在……
随着费懋贤的到来,外面可是议论声纷纷扰扰了,都道翰林院成了“孝友堂”——“树德为本,孝友传家”,是铅山横林费氏的家规,其有个共同的堂号:“孝友堂!”
不过,这非议声很快便会平息了,费宏即将调任吏部左侍郎。而他费懋中,也快离去了。嗯,大抵是定了,湖广提学副使,特赐正四品衔。
本朝重视学校、科举,在地方上特设学官管理一省之教育。不过不叫学政而称“提学”,就是具体的职司也多有不同。提学隶属于地方,没有独立的衙门,品级也不定多为正四品,若是以佥事出任提学,则为正五品。
也就是说,费懋中外放,连升三级。
至于冯过……又何妨“放他出一头地”呢?!
念及于此,费懋中拿起新鲜出炉的文章向费宏的值房走去。
冯过没去想随便写的一篇策论能引起何种效应,敷衍了事自是谈不上,但委实也没用多少心思,政治任务嘛,逐级布置下来,最高层日理万机的,哪会事无巨细的管这些?说到底,他级别不够,人微言轻,尚入不了大佬们的法眼。写自然是要写的,写完便把这事丢一边。
翰林院乃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
虽仅为五品衙门,但翰林院直接受命于皇帝。
翰林学士主要是作为皇帝的顾问,负责起草皇帝诏书,管理史册、文翰、考议制度、详正文书等。大凡编修实录、玉牒、史志、六曹章奏,皆可奉皇帝之命而统承之。
侍读、侍讲(学士)掌讲读经史。
五经博士,初置五人,分掌专经讲义。这个职务,后来用来专门安排圣贤先儒的后裔,世袭,不管翰林院具体的事。
史官(包括修撰、编修、检讨)负责专修国史,并主文史档案(如皇帝起居注等)收集整理工作。乡试任考试官,会试任同考官。
庶吉士读书翰林院,以学士一人教习之。
侍书掌六书供侍。
待诏掌应对。
孔目掌文移。
作为修撰,冯过的主要职责为掌握修写皇帝的实录,也就是皇帝的起居注和时政记,记载皇帝的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