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过终究没得到确切答案。
想想也对,他自己不也死守秘密么,生怕被当作小白鼠抓去深度剖解。若常伷真也是同行,又怎会自我曝光?
不过,从种种蛛丝马迹中至少能看出常伷绝非常人。嗯,就是字面意思。虽然,他给人一种对任何事都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表象,但其实正是智珠在握,虽不见得算无遗策,也当是胸有成竹。其言行当中往往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没有规律可遁,思想极为跳跃,跟不上其节奏的大概会一头雾水。事实上,只要细心捋捋,便会发现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片段当中其实存有某种关联。而自他口中冒出的某个词乃至某句话实则包含着极大的信息量,就像是……他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但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唯有挤牙膏似的透露些许细节,大概也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他的“苦衷”。
在冯过看来,对方不经意间表达出的某个观点是凌驾于这个时代之上的,可谓是真知灼见,但恰恰也是这个时代思维模式很难接受的。
总之,虽无确切证据,冯过反而坚定了内心的怀疑。有他自己这案例在,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或许,常伷是从不同位面不同时间段穿越而来的呢,所以get不到“天王盖地虎”这个哏儿?
与常伷这场“酒会”不在预定行程之内,但一直有所心理建设,对冯过而言并不十分突兀,倒不至于忐忑不定,并不影响今日的“正事”。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正主董小宛,便连甄金莲也紧张兮兮的,很是演绎了一番大赛前的氛围。
冯过问了问董小宛今日的表演曲目,随口说道:“你家小姐又要大放异彩了呢。”
他拢共给了董小宛三阙(诗)词,都是那个时空的名作,放将出来虽算不上降维打击,份量却也足够了,原想着董小宛会留着后面再用,毕竟半个月的赛事,得合理安排曲目。以她的能力,完全用不着“田忌赛马”的路数。但这才第二天,她便开始放大招,显然是极为看重这场赛事,不容许自己有些微疏忽失误。
也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得有野心,庸庸碌碌的混日子只会让自己越活越平庸。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做一行爱一行……呃,这句话容易引起歧义,略过。
未时初,评花大会的第二日赛事正式开始。
信江河面泊着的数十艘画舫依次排开,客人们络绎不绝的沿着踏板登船而上,衣着光鲜,谈笑风生。更多人则拥簇在河畔的栏杆上四处张望,何处掌声热烈便将注意力转向那处。
画舫虽距岸边不远,但大多数的窗户用了帘幕遮隔,站在岸边只能看见人影幢幢,丝竹管弦之声亦是飘忽不定。
饶是如此,围观者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乐在其中。有那心痒难耐的,捏了捏钱袋,一咬牙一跺脚的买了票上船。嗯,“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除非是一时上了头,这些个人是不会购买花篮打赏的,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琼台”座落在路段极佳的北岸,一幢二层红漆木楼沿河而建,外观富丽堂皇,内饰亦是金碧辉煌。
某雅阁内,甘诚狠狠的喝了杯酒,忿忿然地说道:“冯小七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一个人悄悄去了‘云想阁’,不知道董小宛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费懋贤笑道:“董小宛要唱改之的词,他这正主过去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你在这怨气冲天的是怎回事?”
甘诚“哼”了声,继续发牢骚:“他大小也算是‘琼台’的少东家,却跑去别家楼子吆喝助威,资敌吗?”
徐元杰闷声道:“许是刺探敌情呢,再说他不是为素白姑娘写了白蛇话本嘛,自是重视自家楼子的。”
“话本,就是那劳什子话本搞得小应子神思不属的……”甘诚拍了拍桌子,恨恨的说:“照我说,小应子昨天表现失常,小七要负很大的责任。”
这厮,平日里“七郎”“改之”的不要太亲密哦,这会儿颇是恨铁不成钢,恨屋及乌。
费懋贤“咦”了声,摆手道:“既是比赛,自有发挥好坏之分,与改之却有何干?”
甘诚狠狠揉揉脑门:“架不住小应子是戏痴呀,这些日子一门心思鼓捣那出白蛇传,根本顾不上比赛曲目……若非小七弄了这一出,何至于此,他不正是罪魁祸首?!”
几人听听,好有道理的感觉,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
“罪魁祸首”此刻却正兴致勃勃的观看着表演,此间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