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常平仓”,乃是政府为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
汉宣帝元康年间连年丰收,谷价有贱到一石五钱的,“农人少利”。大司农中丞耿寿昌把平准法着重施之于粮食的收贮,在一些地区设立了粮仓,收购价格过低的粮食入官,以“利百姓”——“以谷贱时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
定仁宗景德三年后,除沿边州郡外,全国先后普遍设置常平仓——各州按人口多少,量留上供钱一二万贯至二三千贯为籴本,每岁夏秋谷贱,增市价三五文收籴,遇谷贵则减价出粜所减不得低于本钱。若三年以上未经出粜,即回充粮廪,易以新粮。
景德以后,由于常平积有余而三司兵食不足,常平钱谷经常被挪移助充军费。
明宗熙宁二年,首辅王安石推行青苗法,常平仓法遂为青苗法取代,其所积钱谷一千五百万贯石(包括广惠仓所积)亦充作青苗钱本,每岁夏秋未熟前贷放,收成后随两税偿还,出息各二分。七年,改为一半散钱取息,而一年只收散青苗钱本一次,一半减价出粜。
“熙宁九年时,各地常平钱物见在数增至三千七百三十九万余贯石匹两等……”常伷面无表情的说着一个个数字:“去年,诸布政司常平、义仓所积,计有米三百五十七万九千石,钱二百八十七万一千贯……”
他随口问道:“你猜有其中有多少虚数?”
冯过摇了摇头,这种官方内幕他如何知晓。
常伷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信州帐籍所载为九万三千石,上报之数为六万八千石,复经盘量只有一万二千九百石。”
冯过“啊”了声,这些冰冷的数字真吓着他了。这些个硕鼠(蛀虫)竟然胆大如斯,就不怕掉脑袋,还是背靠大树有恃无恐?
吃空饷他是听说过的,大昌时期一直实行的府兵制到了中期已经名存实亡,不得不改为了募兵制,士卒载于军籍并由朝廷按册支付军饷、供给,由此给统兵将领打开了虚报兵额、冒领军饷物资的方便之门,军队“吃空饷”现象也就十分普遍。
大诗人白乐天形容当时军队“吃空饷”的乱象时说:天下各地统兵之将,无不捏浮报军籍以冒领粮饷,按实核计,真正实存的兵数不到十之六七,如果出现战死、逃亡情况,则十年之内实际兵数又将减少十之二三。全国军队“有籍无人”的比例竟然已达到了一半以上,足见其时“吃空饷”问题之严重。
本朝开国之初军队“吃空饷”的问题就已经极为严重。
例如,定仁宗时期的中央禁军,按照正常编制,应该是以马军四百、步军五百为一指挥,但是“额存而兵阙”、不满编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多数指挥仅有马军数十骑、步军也不过二百余,虚报兵额超过半数。一直困扰大定始终的“三冗”之弊中,因“吃空饷”而起的就有“冗兵”、“冗费”两项,三占其二。“吃空饷”泛滥,军队虚空,最终也导致了大定国防虚弱不堪。
但这虚报国家储备粮食、欺上瞒下倒卖以备不时之需救灾粮的行径也太过恶劣了吧,一旦真要动用仓粮,怎么办?
好在信州富庶,百姓家中应有存粮的……吧?而且老天爷待这方水土不薄,风调雨顺的,当不致出现什么大灾大难的……吧。
冯过心里有些发虚,靠老天爷的恩赐赏饭吃,终究并非正道。
但常伷与他说这些作甚?
常伷淡淡的说:“江西地沃多粮,必会援解北方缺粮困局,或十万石或百万石,想来数额不会少。”
此事确有可能。
在那个时空的某连续灾害年,首辅视察江西时,敬当地布政使说:“咱们干一杯,外调粮食要增加一亿斤,这样咱们连干三杯,就增加三亿斤,你看好不好?”
布政使犹豫不决,江西布政司每年本来就要外调12亿斤粮食给国家,如果再增加三亿的确有些困难,但首辅大人补充到:“我们江西老表的储备粮很高,增加三亿的确有些困难,还还是可以增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