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快,转眼到了九月廿日,冯过赴府学报道。原本新晋秀才在九月十五就得报名入学,因了“鹅湖文会”之故,为方便各地学子不误日期,方延后了五日。
冯过原还想着能继续在信江书院呆着,但了解了科举制度,方息了此心。
而且,即便他能留在书院,资先生也教授不了多久。嗯,是的,除却费宏,资哲与辛弃疾都即将再度应召返回朝堂。啧啧,朝中非止有江西党,亦有信州党。
可别小瞧了乡党。
《论语·乡党》: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即使是学识和智慧超出常人,孔子还是很注重处理乡党之间的关系,对待乡党态度温和恭顺。
出生于一省一县,视为“乡谊”;同一年考中举人或进士,视为“年谊”,同年的举人或进士原则上有彼此关照的义务;通过婚姻关系结成的家庭团体被称为“姻谊”。总的来看,通过“年谊”和“姻谊”结成的社会关系虽然很牢靠,却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发挥作用,相比之下,通过地域同乡结成的社会关系,由于中国人向来有家乡情结,对同乡比较信任,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熟人”和乡党关系,非常重视地域与乡党,一地之官同气联枝,一乡之人互为党援,是最牢固的“朋友圈”之一。
但也正因如此,朝中官员相互抱团取暖,各成党朋,为了各自的利益免不了会明争暗斗。
“始以党败人,终以党败国”,当年秦楚王朝便是因党争耗尽帝国的元气而被常定取而代之。时过境迁,如今的大定王朝也一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党争,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无后路可退,谁占上风谁话事,简单粗暴。辛弃疾与资哲当年被逼退离因为此,如今复出亦是因为此。
在为他们欣慰之余,冯过亦心存忧虑。资哲乃是饱读诗书的纯儒,不擅钻营,若是卷于党争之中怕是极难自保。而辛弃疾则是斗士,如浑身生刺的刺猬,逮着谁都想刺上一刺,但无形中已是树敌无数,若是身居高位,怕会有更多人暗下绊子。
这官场呀,绝非智商高就能玩得转的,情商高者方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朝堂之事对冯过而言太过遥远,还是安心学业。
其实,信州府学离他家很近,只一山之隔,对喽,就在带湖。
辛弃疾早就意识到自己“刚拙自信,年来不为众人所容”,他就有了归隐的想法,在上饶信江北岸的带湖畔修建归隐之所,以便去职后隐居赋闲。
十余年前,他任湖南安抚使时,便选定了背靠灵山、前临信江的带湖,并根据带湖四周的地形地势,亲自设计了“高处建舍,低处辟田”的庄园格局。
当他受弹劾罢官,便举家迁至带湖,对家人说:“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因而,他把带湖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
又过两年,带湖庄园失火,辛弃疾举家移居早前修建好的铅山瓢泉庄园。
带湖庄园,总面积达一百六十亩左右,带湖百三十丈长,近百丈宽,这里总共盖了好几个院落,足足有一百多间房,还修有亭台水榭,游廊栈道,其中有八九百亩的空地,被挖成鱼池,辟为菜园,低洼处还开出一片稻田。
时府志载曰:“信州郡治上饶之北可里许,故有旷土,三面附城,前枕澄湖如宝带,其纵千有二百三十尺,其衡八百又三十尺,截然砥平,可庐以居,而前乎相攸者皆莫识其处,天作地藏,择然后予。济南辛侯弃疾最后至,一旦独得之,既筑室百楹,财占地什四,乃荒左编以立圃,稻田泱泱,居然衍十弓。意他日释位得归,必躬耕于是,故凭高作屋下临之,是为稼轩,而命田边立亭曰植杖,若将真秉耒耨之为者。”
房子大部分都是平房,其中有一座楼,可以登高望远,他将之命名为集山楼,后改为雪楼,登斯楼可远眺灵山。
辛弃疾搬往铅山后,将被火烧的破败的带湖庄园赠与信州府。明年,信州知府唐候震不忍庄园荒芜,乃征召工匠修葺翻建,耗时一载乃成,几与原貌相同,用为信州府学,可纳五百学子。
再来说说这府学。
定国建立之初,沿袭昌、楚时儒家对经学的解释,即以二程、朱子夫为代表的理学,在学术思想上并没有什么创新。定太祖常威继承了传统的统治经验,大力提倡儒学,极力尊崇孔子,规定诸生必须学习儒家经典,反对、禁止诸生学习《战国策》及阴阳家的著述。永乐年间,定太宗常恒下诏纂修《五经四书大全》、《性理大全》等书,并颁布于各级学校、衙门,摈弃了古注疏及其他各家学说,独尊程朱学说,使昌、楚以来占主导地位的理学成为定国官方的学术思想。
至于学校,国子监暂且不提,先说说地方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