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月初六至九月初八,冯家在小骆村连摆三天流水席,全村六百余男女老少悉数列席,更有县衙府衙、县学府学相关人(官)员到场庆贺,热闹非凡。
信州冯氏名望始涨,后世皆称冯氏荣耀盖因冯改之起也。
“改之”便是冯过的表字。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清溪先生给冯过取的这表字意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虽然不能加冠,但在定朝,对于取表字这回事并无太多羁束,书香门第的及笄女子亦能取字哩。
凡此种种,冯过倒是未有不胜其烦,入乡随俗罢了,倒是那份从容淡定令人啧啧称奇。令他头痛的是另一件事,呃,长辈在考虑他的婚事了。
定太祖承平三年,常威定制:“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就是男女双方若想结婚,男方必须达到十六岁,而女方必须达到十四岁,只有这样才能缔结婚姻。
早吗?还有呢。要知道民间可是有“三年订亲”之说的,也就是说,男的十三岁、女的十一岁便可以谈婚论嫁。
冯过这年龄,还真可以谈亲了呢。
也正是因为他有秀才光环加持,一时间媒婆蜂拥而至,踏破冯家门槛。
当冯迅笑嘻嘻的说了此事,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让冯过愕然之余又忍俊不禁,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呀,残害小苗苗呢。
得杜绝这荒谬的苗头,冯过遂寻了机会在父亲面前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咳,口误,是未中进士前不婚娶,以免影响进学。
冯居庸那叫一个老怀甚慰,进士哪,若真有那一日,即便晚上十年抱孙子又有何妨?
族长冯礼唐听晓此事,亦是频频捋须:“吾沈氏振兴有望矣,幸甚幸甚。”
至于冯沈氏,更是怎样也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一边不失礼数地应对着纷至沓来的媒婆,一边摇头叹气,笑眯眯的拿冯过的说辞敷衍一番。
媒婆们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心里恨痒痒,还得陪着笑说些奉承话,但也晓得事不可为,只得偃旗息鼓。
这样的戏码,冯沈氏愈来愈驾轻就熟,亦乐此不疲。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
九月初八午后,沈氏流水席仍在摆办,冯过却是坐着骡车慢慢悠悠的踏上铅山之行。
先汇合了甘诚、沈开恒,一个时辰后,又在水南街与徐元杰、刘几碰面,一行人坐着三驾骡车悠然南去,不多时便到了皂头。
皂头在大昌时为漕运埠头,故名漕头。大楚乾丰安徽歙县赵姓迁此,演化成“赵头”;因妇女常采撷河边“皂荚树”浣衣,后逐渐演化成“皂头”。
见天色尚早,众人略作休憩,品尝了当地茶水糕点,又重新启程。
骡车吱吱呀呀地前行二十多里地,正是黄昏时分,晚照余晖,透过树桠枝叶,金光粼粼。山麓青青,河水弯弯,两岸民居散落,竹柏松杨参差有致,好一派田园山水,却是到了黄沙岭。
黄沙岭乡因黄沙古道而得名,境内林木森森,可循此入闽。
当夜,一行人寻了当地唯一的客栈住宿,虽然简陋,却也是另有一番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