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诸生望向气定神闲的冯过,百感交集。
原本,冯过以十四岁之龄夺得院试案首,虽未掀起大波澜,但也不乏争议声。毕竟,他的年龄摆在那,委实无法令人信服,不少人心下正憋着要“欣赏”冯案首的大作呢。
周提学厮混官场多年,又哪里会不清楚其中关节,也不待院试时文录刊印上市,抢先将冯过的试文公诸于众,既是为冯过正名,又何尝不是以此证明自己的公正公明?
毋庸置疑的是,冯过这篇试文即便是放在乡试甚至是会试亦是佳作,用在区区院试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有句话来着,嫉妒乃是人之常情,但当别人以辗压般的姿势呈现在你面前时,那便唯有羡慕乃至于折服了。
不管怎样,随着冯过的院试卷文宣之于众,他的案首之名算是实至名归了。至少在现阶段,他的名气足够大。
十四岁的院试案首啊,太惊艳了有没有?而后,又有消息称,若非信江书院的资先生规劝,冯过怕是早二年就已经是秀才身了。啧啧,这让那些皓首童生情何以堪呀。
拜见罢周提学,一干新晋秀才浩浩荡荡的杀向城中最大的酒楼。这批士子中他日必有出人头地者,说不准还会有资哲、辛弃疾那般的大人物,既有同年情谊在,自得好生联络一番。
席间,杯觥交错,酒令横出,少不得吟诗作对,酒至酣时,亦有风花雪月之论。
冯过以年幼不敢饮酒之由,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忍不住暗叹:这才是读书人打开的正确方式嘛,哪会迂腐呆板,分明是狂放不羁才对。
一场宴席下来,立马多了一大帮好基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好不亲密……咳咳,所以说酒的确是好地方,都说无酒不成席,三杯两盏入腹,感情随即升温,不论做啥事半而功倍也。
冯过倒是结交了数人,书院的同窗甘诚毋须多言,来自“鹅湖书院”的几位亦是值得一交。
话说信州这两大书院相距不过五十里,冯过却是从未去过“鹅湖书院”,还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次九月初九“鹅湖之会”,辛弃疾让冯过跟去旁听,也算是见见世面。
冯过自是欣然应允,此回遇有来自于鹅湖书院的同年,恰好可以提前打探一番。其中徐元杰、刘几者,值得深交。
宴会罢,已是戌末,城门已闭冯过乃相邀刘几、甘诚、徐元杰在城中冯氏别业留宿,免不了又是一番攀谈。
甘诚十七岁,颇善交际,口才甚好。徐元杰十九岁,性言辞直爽。刘几却是甚少主动挑引话题,大多是在倾注旁听。
待得明日,众人散去,冯过通过打探晓得这三人的境况。
甘诚,字坦之,罗桥东山岭人,家境渥实,乃是罗桥大户。小骆村与东山岭相去不过十里,彼此多有通婚嫁娶,冯居庸与甘诚之父甘炳炎交情极深,两家儿郎又是同窗,可谓是革命友谊代代相传。
徐元杰与那个时空黄塘状元公的身世仿佛,母亲张氏,广丰人,端庄贤惠,缝补浆洗操持着家务,照料着整个家。说起他母亲,乡村邻里无不赞许有加,称其才女。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她跟着父亲学了不少文化,不但能断文识字,还通晓诗文,曾诗曰,“墨醇书香闻千次,慧悟心间常静思。不知帘外溶溶月,上到梅花第几枝”。而徐元杰第二天起床,竟然一字不漏,毫无差错地给背了出来。其母遂用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教他读《诗经》,背唐诗,讲《论语》,说《史记》。其八岁入上饶县学,聪敏好学,遂小有才。名待其十三岁,乃就读于鹅湖书院,拜师于名儒陈文蔚。
这,妥妥的状元之路嘛。
刘几,字之道,陈坊沽溪人。幼失怙恃,为祖母、叔父所养。其卓然有志,慷慨出乡里,入鹅湖书院求学于陈文蔚,八年乃成,同为院试廪生榜上客。
其言语不多,然出口成章,足可见读书之精广。
冯过原本也是个不爱言辞之人,与刘之道可谓是同辈中人也。
此四人,日后名震朝野,是为“信州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