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场衙差拎着灯笼带冯过到号舍,乃是一排排的小间。每排号舍有门,门额上悬挂粉牌,上书字号。字号用字来源于《千字文》中的字,但“天”“玄”“帝”“皇”这类圣人名讳不用,数目字及“荒”、“吊”这类凶煞字也不用。
他找到地字壹拾叁号舍,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一二,不由得苦笑不已。所谓的号舍只是一排排的小房间,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没有窗,靠门这侧没有墙,以便巡绰官巡检。
蜗居?这可谓是蚁穴了吧。
好在院试只考两场,考试内容与府,县考大致相同,首场考罢隔二日再考第二场,毋须在试院过夜。
而且,号舍内有短几矮凳,算是极人性化的了。某些偏远穷困之地的小试(县试、府试、院试)考场极为简陋,砍几根竹子作支架,盖上芦苇,便算是考棚了。至于考具,县(府)衙是备不齐的,只好考生自带了。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试院大门关闭,严禁人员出入。
冯过草草清理好号舍,从考篮取出考具,坐着闭目养神。
辰时初,巡绰官(即考场中的帘官,负责巡查管理号房)堂上击云板后,考场随即保持肃静。差役执题目牌灯在考场过道上往来行走,使考生看清题目。不过,近视眼考生,可以站起来请求考官将题目高声朗诵两三遍,但不能离开座位。考生填涂准考证号,诸考生开始写作。
试题及答卷都不能犯庙讳(已故皇帝名)御名(当今皇帝名)及圣讳(先师孔圣名),考试文不得少于三百字。
各场卷子十数张,界红线横直格,另附空白草稿数张,考试文正、草要全,文字必填相符。卷面有坐位号,交卷后姓名弥封。
卷有红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发素纸两张以起草之用,唯题目及抬头字,草稿中亦需填楷书,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作零分处理。
看清题目后,冯过不由愣住了,这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
牌灯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不以规矩。
这可真是……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舞弊……是不存在的,老辛同志归隐山林久矣,世人未尝识其面,自是不可能与周督学勾结而泄露考题。
嗯,若老辛去那世开一高考辅导班,定然是爆满的,压题准啊。
此时天色未明,冯过并不急于作文答题。事实是,他根本不用审题作文,脑子里有一篇现成的八股好文呢,便是那篇“规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与巧矣”了。
这篇文章乃是晚清著名学者俞樾的作品,虽算不上鼎鼎有名的八股文,用在院试非止是绰绰有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呢。
其实,本尊原就是“三好学生”,要写篇过关的文章并不难,冯过只是懒得多费神罢了。有现成的不香吗?抄袭?天下文章一大抄嘛,更何况,在这个时空绝大多数精美绝伦的诗词歌赋是未曾面世的,且让自己做一个文坛搬运工吧。
他这边悠哉悠哉,巡绰官已开始四处巡查,如发现有交头接耳、换座、飞纸条、左顾右盼等犯规者,立即揪出,轻者取消考试资格,重者枷示。
这道题并不难,可见督学大人是体恤治下芸芸童生的,但仍有考生作抓耳挠腮状。显然,这些仁兄确实不学无术,县试、府试真真是侥幸过关抑或是明府(太守)大人网开一面了。
稍加休憩,他方施施然研墨。倒非是他装十三,实在是这么一篇文章,也就七百来字,半个时辰就能搞定,剩余时间只能坐等放牌了。
二刻钟后,他方在卷子上落笔,不一会便写了百多字。
这时,巡绰官沿着号舍一路走了过来,在冯过卷子上盖了戳。
这是院试特色,在考试半个时辰后,监考者用提学官发的小戳在考生答卷百字后盖上,以防止偷换试卷。
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