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幽幽,挂于枝头。银色月辉漫在花自弃清冷微皱的眉间。她刚才吐得厉害,晚膳那一点儿进食早被吐了个干净。吐得她连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对于这样的身体反应有些敏感,嬷嬷却告诉她这是害喜。
害喜,她回味着嬷嬷讲这个字眼时的笑容,红晕一点点在双颊晕开。
她白净的葇夷悄然抚上腹部,平坦如初,若不是有太医号脉确诊,根本不会知道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都不曾觉察的情况下一天天的成型了。
她,和即墨无双的,孩子。即使知道真相依然觉得不够真切,即使知道那个男人的残酷无情依然舍不得这个孕育生命的奇妙过程。
如果生下来,会是男孩女孩?最好是女孩子吧,她就可以帮她梳小辫儿,还可以穿各色漂亮的衣服,若是个男孩子,便无趣多了!
在这深宫内院里长大的男孩子,都会像即墨无双那样寂寞,并且冷酷。她可不喜欢。
突然又想,是不是那个男人寂寞的太久了,才如斯冷酷,或者,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错失的是一份多么美好的感情吧!
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也属于他的孩子!
多么神奇!父母对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呢?特别是父亲和女儿,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如果自己生下的是女儿,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让父女间的感情受到损害,那,自己真正对不起女儿了。
也许,自己也应该更耐心,让他,慢慢的习惯这个孩子的存在,爱上这个神奇的存在?!
即墨无双的步辇行至花宫时,夜已经很深了。
即墨无双迈步走进寝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极之威严的魅力。
李清儿上前接驾,说是花妃娘娘睡了。即墨无双淡淡一扫,让她退下。
这个丫头明明摆出不欢迎自己的样子。见了面,连以前的亲热眼神都没有了。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星眸冷睇,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独倚美人靠上。
一袭长发柔柔地贴着身子垂顺而下,单薄的白色锦衣使得她的背影看起来太过削瘦,有点儿楚楚可怜的意味,他没由来地觉得,说不定她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了。
岁值四月春末,夜风却仍是薄凉。
即墨无双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小软软的怯弱身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单纯么?却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动声色的就将凰后气得都快沤血了。有城府?他堂堂一国之君对她垂怜,她却置若罔闻特立独行。
花妃专心致致地看着月亮,即墨无双专心致致地看着他的花妃。
一时间花宫静谧无声,却让即墨无双心底升起一丝莫名动容。
这次第,谁是谁的风景?
花自弃的脖子开始抗议她这无止休的抬望。她转了转酸乏的颈项。回头却正望见即墨无双。他仍着朝堂上的高贵帝王,长身玉立,于这夜色里,冷酷中就透出了寂寞的味道。
花自弃的眉眼缓缓地一弯,幻成极温柔的笑靥。她冲即墨无双招了招手。
那天真纯良的微笑,在瞬间化为致命的迷,药,即墨无双走过去,贴着她的身体坐下。
这个男人的臂膀遮去了夜风的微凉,花自弃被这突来的温暖一提醒,竟真觉得周身泛凉了,于是自动自发地一挪身子坐进即墨无双的怀里。
暖洋洋的感觉真好。花自弃的身体蜷得跟个猫儿似的。
即墨无双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她似不清楚夜晚的男人绝非善类这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吧!即墨无双手刚要搂她,却被她反抓了住,缓缓地放在腹部。
那温暖的贴合,热热掌心下跳动的是一个生命。即墨无双似人生,第一次意识到,无论怎么样,这是一个承了他的血脉的孩子!
“爱妃”
花自弃自然的微笑,轻轻的说,“你这样说话,我会听不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