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把话说完,不等宝玉回答,提足便走,只留下宝玉像个呆头鹅痴痴傻傻,僵立于柳堤之下。
好半天,宝玉才缓过神来,沿着园中出门的小路,急急忙忙出了园,路上遇见相问的丫头婆子,一概不理,径直往荣国府荣禧堂而去。
今日正是贾府老爹贾政回京述职的日子,贾政一早,便到老太太屋里请安,期间自然少不了与老太太商议宝玉之事。
“儿子在岭南时,闻说宝玉弃文从武,不知母亲是何想法?”贾政磕过头,行过礼后,方才问起宝玉近况。
贾母见问,顿时喜上眉梢:“我说宝玉最像他爷爷,果然不错!自他弃了那些子书,身子骨也强了,精神头也有了,每日的饭菜都能多吃三大碗!待会儿你见了他,保管要不认得了!”
贾政见老太君这般高兴,虽然心里不信,但也只好顺着贾母意思说道:“是了,咱们家原是武荫之属,宝玉这孽障文事既误,自该习武事以修身,才是正理,只是母亲又为何早早给他与林丫头定下了亲?”
“与林丫头定了亲,有什么不好吗?”贾母沉声质问:“她林家也是累世的公侯,难道就因为现在死绝了,便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了?”
“不敢!”贾政连忙低头认错,不再深究。
好在宝玉持刀威胁王夫人的事,因贾母早就下了死命令,不许外传,因此贾政并不知道,只是奇怪贾母为何出尔反尔,明言宝玉不宜早娶,怎么突然变了卦。
他做为贾府中唯一一个有实职在身的当家人,自然知道金玉良缘的好处,但贾政自诩儒正清流,“孝”之一字最为看重,因此不敢逆了贾母意思,诺诺而退。
一出门,便有两个清客相公善骗人、不顾羞来报,说宝玉正在荣禧堂等他。
“这不知正道的孽障!”贾政冷哼一声:“不读书!我倒要看看他不读书还能有什么出息了!”
说完带着两个清客,匆匆进了荣禧堂,早见宝玉跪在堂下,观宝玉的样子,确实健壮不少,心里的火也熄了一大半,佯装怒道:“无礼的畜生!一大早不去请老太太安,跪在这里作甚?”
宝玉一声不吭,先原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道:“回老爷话,儿子此来,是向父亲辞行来的。”
“混账东西!”贾政见宝玉又要作妖,怒火复生,大声呵斥:“好端端地,为何辞行?”
“儿子近来习武有成,欲外出游学进修,望父亲成全。”宝玉低头回答道。
“好个轻狂的小畜生!”贾政闻言,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瞧见大花瓶里插着几支腊梅,便抽了出来,没头没脑地乱打,边打边骂:“你才学了几天的武?偌大个京城就没你的师傅了?”
宝玉跪在原地,不躲不避,自说自话:“圣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今天儿子来,是要告知父母,以免父母担心,只是儿子的游学主意已定,心意已决,还望父亲宽恕成全。”
一番话说完,便跪伏在地,任凭贾政“畜生、孽障”的乱打乱骂,也不再出声。
贾政气极,拼着狠力把宝玉打了一刻多钟,直打得宝玉满头满脸的血痕,才被两个清客门人拉住,口中犹自高喊:“忤逆子!气煞我也!”
“望父亲成全!”宝玉见贾政不打了,才复起身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