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里,一堆人乱哄哄地围在了抬着宝玉的担架周围。
“快快!叫人取护心丹来!小心二爷急火攻心!”一个有些经验的老妈妈挤开乱糟糟的人群,大声提醒。
“正是,正是!”正心痛宝玉的贾母也听说过许多过劳心衰的事,连忙命人去自己房中取来护心丹,看着袭人给宝玉喂下了,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大骂袭人是个惫懒无能的,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委屈的袭人直抹眼泪。
“不怪袭人。”宝玉最看不得这些,连忙出言揽锅:“她们昨晚伺候我到四更才睡下,如何能一早就醒?这事是我自己瞒着她们做的。”
“孽障!孽障!”王夫人又气又急:“你这又是遭了哪门子的邪?非要去那等地方自讨苦吃?”
“母亲说哪里话!”宝玉虽然此刻浑身刺痛难忍,却犹面露微笑:“今天一番操练,我才知道自己的天赋所在,只等今晚将身子养好一些,明一早还要继续去的!”
“你!”王夫人一时语塞,看着宝玉,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孽根祸胎。
宝玉却并不理会,只是嚷着自己无事,不过是在校场中了点暑气,喝些香薷饮,回房休息一晚就行了。
“这两个玉,这两天是怎么了!都跟撞了邪似的。”王夫人一旁,周瑞家的媳妇,仗着自己是贾府老人,有些口不择言:“怕不是又有小人下祟!”
这话正中王夫人下怀,连忙喊来七八个贴身的丫鬟,叫她们去宝玉并黛玉房中仔细搜查,看看是不是和前几年一样,被人下了五鬼邪祟。
宝玉一听要搜自己和黛玉的屋子,知道林妹妹是素来不喜外人动自己东西的,顿时浑身疼痛也顾不得了,跳起来大喊:“谁都不许去!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邪祟!”
“我的儿,你还小,却哪里知道人心叵测?上回你和凤丫头着了魔,就是被人下了祟!我和老太太顾全家宅脸面,才不了了之,现在却又起这端子事,看来是贼心不死,卷土重来了!”王夫人因事关独子性命,发了狠,红着眼就要彻查真凶,新仇旧恨一并了账。
“我看谁敢!”宝玉大怒道:“那个不长眼的敢去,休怪你宝二爷的窝心脚无情!”
“你别倔!”王夫人脾气也上来了:“小小年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早点搜出祟物,你俩的疯病才得好!”
母子两个一般脾气,眼看就要犟上,还是一旁的贾母开口解了围:“都别吵了!宝玉,我且问你,你今日这番行动,到底是为了那般?”
“回老太太,孙儿今日所作所为,全凭自己心中意思,与邪祟无干。”宝玉支吾道。
“我问的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贾母却心如明镜,一语道破:“是不是因为昨儿个林丫头的事?”
“正是。”宝玉见瞒不过,索性顺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昨儿个林妹妹做了个噩梦,梦见日后我贾府衰败,我又没个谋生的手段,过着举家食粥酒常赊的潦倒生活,甚是凄凉悲惨,故而大哭,我思林妹妹这梦虽无稽,却实有几分道理,我这富贵闲人做了这几年,也着实有些没意思了,想着祖爷爷、爷爷们都是武勋军贵,老太太又常说我与爷爷最是相像,便起了弃文从武的心思,今早校场一试,果然天缘命定,来年秋闱武试,孙儿金榜题名可期!”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张狂,王夫人虽宿然爱子,却也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往日还说你是个钟灵毓秀的衔玉儿,今日一观,原来却是个口无遮拦的糊涂蛋!武试,武试,你在家读书尚且畏难贪欢,何况习武?不过是逞着年少的一时血气,白折腾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