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喜欢这样的感觉，坐在公交上，看不断倒退的建筑和行人，自己却一路向前，一路向前。她曾经花掉一整天去坐公交，在周文远不在的日子里，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到起点。一个人，去回忆两个人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p>
可是今日再想起，却渐渐地模糊了周文远的身影，顾子铭冷漠如冰的脸却越发清晰。</p>
没有牵挂，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却并不是真心实意。</p>
怎么会没有牵挂？</p>
若是人心可以那般收放自如，她又岂会痛了那么些年？</p>
并且，同样的错误，还又犯了一次。</p>
简直罪不可恕。</p>
韩雁飞念的那所高中，也是苏陌的母校。呵呵，十年了呢，变化是有的，却也有没变的。例如金老师的家属楼。</p>
带着从A市买的特产，轻车熟路地找到金老师家。按过门铃，开门的是师母。除了有些发福，她的样貌并没有太大变化。苏陌刚想自我介绍，师母却热情地拉着她进了屋。</p>
“老金，你看看谁来了？”连说话，都透着喜气。</p>
苏陌有些不敢置信：“师母，您还记得我？”</p>
“你这孩子，师母还没老眼昏花，怎会不记得？鞅”</p>
“子罕？”</p>
金老师从房里出来，长满褶子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苏陌有些过意不去，这些年，因为周文远，她并没有心思时常来看金老师。</p>
怕他们问起，也怕来时的路上，路过她和周文远曾走过的地方，还有那些一起看过的风景。说到底，是她不够勇敢。怕睹物思人，怕时过境迁……</p>
“金老师……”苏陌有些讪然。</p>
金老师果然板起脸：“怎么？还记得我是你老师？隔这么近，也不说时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师母！”</p>
虽是抱怨的话，她却听出格外的温情来。</p>
忍不住的心酸。</p>
那样的青葱岁月，金老师是功不可没的泼画师，让她高中的青春过得五彩斑斓。</p>
之后苏陌和师母谈天说地，金老师继续给雁飞补课。</p>
长久不见，师母说了许多话，苏陌安静地听着，也偶尔说起自己。天色很快见晚。</p>
临走时，师母给苏陌装了一大袋她从山东老家带回来的红枣，她推辞不过，索性坦然收下。</p>
回去的路上韩雁飞因为累，说这话竟然睡着了。苏陌沉默着，看着城市灯火重重，想着师母劝自己的话：过不去的从来不是坎，而是自己的心。</p>
想来师母不愧是过来人，她的心，已经乱了。</p>
苏陌走的时候和王姨说过，王姨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自是知道顾子铭和苏陌发生了什么正在冷战。她虽有些着急，却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解决的。</p>
这天清晨，顾子铭喝着粥，却总觉得不对。</p>
味道不对。</p>
“王姨，今天的粥怎么和前段时间味道不同了？”话一出口，顾子铭手里的汤匙差点儿滑落。</p>
他又尝了一口，果然……</p>
是有味道的。</p>
王姨从厨房出来，带着笑小声说着：“少爷，今天的粥是我做的，前段时间的粥都是苏小姐做的。”</p>
“你说什么？”顾子铭忽然抬头看着王姨，眼里布满震惊。</p>
“少爷回来后，早餐都是苏小姐早起亲自动手做的。”</p>
“那午餐呢？”</p>
这段时间，王姨都有让齐鸣回来取饭，他不愿，王姨竟然说动奶奶来劝说。为此他还很是有些气恼王姨的做法。</p>
“午餐是苏小姐写下做法让我做的，里面还掺和了好多药材，说是对治疗少爷的胃病和味觉很有用处。也是苏小姐给老夫人打电话的……”</p>
胸口一阵闷痛。</p>
又想起那天面试时她说，她没有牵挂。</p>
越发的觉得有些呼吸不畅。</p>
苏陌……</p>
王姨没有再开口，站在一旁等着顾子铭吃完。这一餐，他用了很久。等到王姨收拾碗筷的时候，平日里会剩下一半的粥，竟被顾子铭喝了个精光。</p>
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来。她虽做不了什么，但是苏小姐不愿他知道，她可以说。</p>
顾子铭回到卧室，转着手里的笔，却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p>
想见她，这样的念头像是夏日雨后的草，疯长。</p>
拿起电话，却怎么都拨不出去。</p>
苏陌没想到凌晨一点会接到顾子铭的电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