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的城门洞很是宽敞,两辆马车并行也不觉得拥挤,眼下的太阳已经偏西,城门口的人流量也大了起来,不过多是些出城的人,像萧翎这样等着进城的倒是少见。
按照规矩,凡是进城的人除了要缴纳城门税外,还需要检查行李,甚至是接受守门士兵的搜身。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前几个月刚刚闹过海贼之乱,据说还有一小队海贼杀到了明州城下,太守大人吓得不清,越是临近年尾就越是担忧起来。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一反常态,不光是进城的需要检查,出城的队伍也排的老长。男的到没太多检查,稍微问上两句也就放行了,不过若是年轻女子则会被带到城门边上那副画像前仔细对照。
莫非画上那女子是明州太守的小妾?卷了银子和小白脸私奔了不成?否则何须如此地大动干戈,瞧瞧那些大兵们一个个都凶着一张脸,没把那些姑娘们吓哭就已经是大积阴德了。
出城如此,这些士兵们对待进城的客商态度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瞧瞧这些老丘八们的模样:脸上的胡渣东一撮西一撮的,就像是用菜刀刮过的一般;身上的军袍也都是脏兮兮的,东一块泥西一块灰,隐隐还有些破损;再看看他们手中的兵器,无论是长枪还是钢刀都是锈迹斑斑的,虽然没有彻底报废却也是相距不远······
更别提这些人的精神风貌了,举手投足之间一点儿也不像是当兵的,反倒像极了街坊间的流氓,疲倦的双眼昏昏欲睡,如果脸上再抹点煤灰,就像一支刚打了败仗的军队似的。
也难怪当日海贼能在越州郡横行无忌,就凭这些老丘八,能守在城内不溃散就已经是战神附体了,更别提出城迎击。两千多士兵被几十名海贼堵在城门口挑衅,传出去可是天下奇闻了。
当然,在明朝嘉靖年间,一股七十余人的倭寇在东南沿海流窜,最后还杀到了南京城脚下,当时南京城内的守军号称是十二万。谁知道时任兵部尚书的张时彻竟然下令闭城,不敢命士兵出击,这可是军事史上的有一个神话!
由此看来,无论是眼前的明州守军还是当年的南京驻军都是一丘之貉,不过这也难怪,无论是这个时代的东海地区还是明朝的江南一带,都是当朝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招募的士兵也都是些富贵兵,大伙儿没事就逛逛青楼进进赌坊,锐气早就在享乐间消耗殆尽,哪里有胆子跟那些杀人如麻的倭寇海贼们死斗?
面对敢于死斗的海贼,这些大兵们自然是温顺如绵羊,可面前的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老丘八们忽然硬气,似乎找到了遗忘已久的勇气:
“对,就是你,你小子刚才东张西望的,瞧什么瞧啊,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过来,检查!”
萧翎一瞧,那军头模样的人正指着自己大喝道,脸上的横肉一动一动的,这模样着实吓人,若是脱掉这身军袍,这气势只怕连道上的绿林好汉都要逊其三分。
都说当兵的生活清苦,每日训练严格细致,可这家伙竟然还长出了一身横肉,看这状况,明州城一代的守军的懒散程度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自己是来明州城办事的,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萧翎赶忙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军头面前,低下头拱手道:
“小的是檀溪镇人士,生平第一次进城,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军爷多多包涵!”
“哦,原来真是第一次进城啊!”那名军头见状搓了搓手,脸上的奸笑让人汗毛竖起:“那你知不知道这进城的规矩啊?”
“回军爷的话,小的进过两次城,这规矩自然知道!”看到那军头想要借机刁难,站在萧翎身后的陈平赶忙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到了那名军头面前,谄笑道:
“小的几位是一起的,这城门税也是明白,一人十文,绝对不会少上一文!”
当然啦,那一小块碎银子起码有五钱之多,远远地超出了城门税的数量,只见陈平微微地凑近那军头,低声道:“剩下的银子,就算小的请军爷和几位大哥喝酒的!”
那军头见陈平如此识相,当下也是满意,正准备放行,就看见他身边的一名士兵在其耳边低语了一番,两人的目光投向了萧翎几人腰上的钱袋,那军头两眼顿时大放光彩。
眼下这几人也实在是胆小怕事,这银子赚的也太容易了,看他们的样子还有些银子,何不借着这机会多敲点出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那军头打定了主意,当下喝到:
“按说是要放你们进城,可最近乡野之间不算太平,安全起见,你们几人都要搜身方可进城,弟兄们,给他们搜身!”
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士兵围了上来,伸手在萧翎几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搜查着,眼中尽是贪婪的神色。萧翎面上虽然一副紧张的模样,心中却是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