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猎雁,你执白羽箭,我执黑羽箭,半个时辰之内,射中的大雁多者为胜!”
容恪试了试忽孛打猎用的强弓,便已摸清了他的臂力,淡淡一笑,飘然下场。
穆察和几个奴隶蹲在犯人堆里,被惩戒得皮开肉绽,脸色却黝黑健康,一切如常,他与冉烟浓坐得近,诧异地看了他们许久,穆察心道:“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小美人失了身,李兄弟竟也忽然变得天生神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让穆察没想到的是,小美人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怕死,临危不惧,似风中月季,艳而铮铮。穆察便心道,果然男欢女爱是一场伟大的修行。
他倒是盼着李兄弟赢的,不过最让他感到为难的是,要是李兄弟赢了汗王,汗王面子挂不住,到最后出尔反尔要杀了他们夫妇就糟糕了。
忽孛与容恪都上了马,忽孛原本大意轻敌,也不禁开始正视这个敌手,在发号施令开始之前,他问了容恪一个问题:“在你们中原,像你一样身手的,有几人?”
容恪笑道:“中原人千万之众,我不过庸人之姿。汗王赢了我也不稀奇,但我要赢了,汗王记得信守承诺。”
忽孛“哼”了一声,从箭筒里取出了一支羽箭,“好,来!”
牛角声连绵地一吹,嗡嗡地声彻草原。
两人同时跨马骑出,容恪那一身衣衫还是魏人制式,并不宜作战,但偏偏那宽大的袖袍被吹拂起来时,有种柔而劲的美感,没有人再怀疑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这是一个可以和他们大王齐头并进的对手。
容恪的箭术绝佳,并不逊于忽孛,但顷刻之间,那窜起飞出的大雁,乌压压地被数只羽箭射落,无论是白羽还是黑羽,隔得太远都瞧不清,草原上烈日太炽,单是坐着都汗如出浆,此时没有人再管那个被争夺的战利品。
冉烟浓将斜倚在鬓发边的金钗取了下来,紧紧地扣在了掌心,默默地祈祷容恪获胜。她没有退路了,要不然就是一死,好过被一个野蛮的夷人侮辱。
容恪张弓,策马越出一截横断的枯枝,那羽箭如流星一般,笔直地插中灰雁的翅羽,灰雁哀鸣着从空中掉落。
那只灰雁是夷族人驯养的报信使,忽孛只要撮口喊一声,它们便会忠诚地自发寻着呼声去送死,因而忽孛如法炮制了几下,被黑羽箭射中的灰雁已成群结队地匍匐在了马蹄下。
夷族士兵沿着马蹄踏过的痕迹,一路拾掇过去,然后将灰雁捡回来,插着白羽的和插着黑羽的各装了两盘,此时仍然分不出胜负,但从忽孛耍赖开始发口令时,撑黑羽箭灰雁的盘中开始数目剧增,那夷人亮出一口与他的肤色极不相称的雪白大牙,“大汗,十七只,李闯,十三只!”
“哦!”那群人士兵们开始欢呼,浑然不觉得忽孛耍赖,非君子行径。
他们举戈欢呼,冉烟浓只盯着容恪看,他的箭很快,很准,但是一味地只顾自己的大雁,根本抵不过走捷径的忽孛。
她咬住了嘴唇,手心的金钗开始颤抖……
“大汗,二十三!李闯,十五!”
越来越大的差距,转眼间时辰快过去一半了。
忽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虽说他这么比不公道,但是容恪自己说的,由他来定规矩,他事先没说不能射自己喂养的大雁。
忽孛又是一箭,大雁应声栽落在地。
他策马到了容恪身边,围着他的马转了一圈,“要孤王等你吗?也不是不可以!”
容恪淡淡一笑,“不必。大汗,你的灰雁我不心疼。”
他策马走回几步,弯腰利落地取了一只箭筒。忽孛抚了抚须,到了这种关头还能大言不惭,说实话他也很欣赏,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挽回败局。
那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时辰已过去一半了!李闯落后九只雁!”
就在忽孛满意地眯着眼睛,享受这这一刻的万民膜拜,和本该属于他的美人倾慕时,冉烟浓却远远地看着容恪,相视而笑,容恪让她放心,冉烟浓便知道他有别的打算了,在忽孛暴躁地回头时,容恪竟然将三支箭同时搭在了弓弦上!
忽孛不相信他灵敏的灰雁,能被三支箭同时射落,但是忽孛来不及发号让灰雁躲开,那几只大雁竟笨拙地中箭掉落了下来。
忽孛大惊,取了箭筒里的羽箭便迎了上去重回猎场。
穆察忽地暗中握紧了拳,忍不住激动,“好箭法!”
这个刚愎自用的大汗,自以为天下无敌手的大汗,动辄让他屁股开花的大汗,最好让他赔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