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
南乔看见他把门堵上了,退后一步,警惕的盯着他:“谈什么?”
江漠撞上她戒备的眼神,停下了上前的脚步,忍不住勾了勾唇,眸子讳莫如深:“你怕我?”
怕他?
怎么可能。
南乔站定,挺直背脊,微扬下巴:“你要跟我谈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江漠也并不在意。
他又上前了一步,见状,南乔本能的退后,像是自己的领域被人侵犯了,浑身都露出了戒备的状态。
“真怕我?”
江漠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默了下,扬眉:“怎么,怕我打你?”
南乔心里咯噔一跳。
别说,她还真怕,只不过没有显露在脸上罢了。
她微微抿唇,装出了一脸的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停顿了一下,记起了一件事,摊手:“还有,还我东西。”
“还你东西?”
江漠装傻:“我有拿你东西么?”
“你……”
南乔咬牙,果然,即便他这三年里变化再大,身体里的恶劣因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的项链。”
“噢……”江漠好似恍然过来,微微的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链子,丢给了她。
南乔稳稳的接住,还在纳闷他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突然发现项链上面空荡荡,她的戒指不见了。
“江漠!”
“嗯?”
“你玩我呢?”
南乔有些恼:“我的戒指呢?”
江漠慢慢的走近她,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薄唇微动:“戒指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他的声音很淡。
听不出他说这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南乔梗着脖子,镇定的回答:“是。”
空气静了两秒。
片刻,江漠笑了下,低声问:“送戒指的人都给你弄丢了,你留着戒指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十分犀利,一步一步逼向南乔,身上凛冽的气息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让南乔几近喘不过气,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一阵疼。
她哑然。
咽喉像是被人掐住了,久久无言。
江漠扯唇,讽笑:“三年前你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就应该把戒指也留下。”他停顿了下,眸色晦暗:“这样我就不会怀着侥幸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等了三年,盼了三年。”
南乔瞳孔微微一缩。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突兀的问:“离婚协议书,你签了么?”
“签了。”
江漠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看着南乔苍白的脸,嘲弄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南乔怔了一怔。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刚要开口否认,江漠又说:“阿乔,我成全了你,放你走,三年都没有找过你,打扰过你……”他默了一霎,提醒着她:“这次是你自己出现在我眼前。”
南乔迟疑:“我不知道你也在这儿……”
江漠平静打断了她:“如果早知道,你还会来么?”
“不会。”
“撒谎。”
江漠笔直盯着她。
南乔身体紧绷,仿佛隐藏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无处遁行。
江漠迈开脚步,走上前,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角,低声问她:“第一天进来你已经知道我住在这儿了,为什么没有立马离开?”
南乔退到墙角,身后无路可退了。
她的心脏跟着勒了起来,呼吸轻缓,眼睛躲闪,没有回答他。
江漠逼问:“为什么不走?”
南乔撞上他浓郁的眼眸,下意识心虚的错开视线,僵持片刻,灵机一闪,理直气壮的解释说:“我已经交了钱,为什么要走?”末了看向他,微扬下巴:“为什么不是你走?”
江漠听见她的话,默了三秒,笑了下,淡淡的说:“因为当初选择逃避的人并不是我。”
话音落下,南乔脸上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和惨白。
她才是逃避的那个人。
江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里都像是藏有一根针,字字句句扎在南乔的心头。
她的睫毛轻颤,手指蜷缩。
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江漠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继续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三年前你选择了逃避,为什么这次不逃了?”
他似乎非得逼着她说出答案。
南乔咽喉艰涩,下意识要退后一步,才记起自己已经靠在了墙上,身后无路可退了。
江漠见她眼神倨傲,迟迟不出声,薄唇紧抿成直线,半响,嗓音低哑:“承认你还在乎我,很难吗?”
“我没有。”
“撒谎。”
他们似乎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了死循环。
南乔盯着他半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好了,够了,请你出去。”
她不想再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
她怕自己会泄露出更多的马脚。
江漠纹丝不动。
他没有被南乔推开,反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
南乔皱了眉,想要抽回手,可是他根本不撒开,而且攥的很紧很紧。
两人无声的僵持着。
南乔忍了几天的情绪在一点一点蹭蹭的往上涨,脑海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鱼死网破”的想法,她干脆点了下头,说:“行,我们今天就来捋捋。”
江漠难得一顿,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南乔卯足了劲推坐在床上。
南乔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她摊开来说:“你想谈什么,我跟你谈。”
江漠顿了顿,皱眉,问她:“你干什么?”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逃么,好,我现在就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江漠沉默看着她。
南乔耸肩:“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可以吗?这个回答你满意吗江总?”
“你是想说你的身体还记得我对我有感情么。”
“我……”
南乔慢半拍领悟了他这句话隐晦的含义,不由的恼羞成怒:“江漠!”
江漠反问:“南医生,我理解的不对么?”
南乔气结。
她倏地站起来,下逐客令:“不谈了,你给我出去。”
她要走。
江漠坐在床畔,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南乔被迫停了下来。
男人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手腕的肌肤,很烫,一路蔓延,快要灼烧到她的心口。
“阿乔,这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背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
南乔背脊一僵,“没有”两个字其实已经到了咽喉,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沉默了好长时间,压下内心的翻涌,冷声提醒他:“江漠,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说完之后,觉得这句话特别打自己的脸。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呢?
只不过意外的是江漠并没有借机嘲讽她,而是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背后静悄悄。
最后南乔忍不住回过头,发现江漠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可是手一直攥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
南乔轻轻踹了他一脚,叫他的名字:“江漠,起来。”
人没动。
她又踹了一脚,皱眉:“江漠,这是我的房间,要睡回你房间去。”
人还是没有动。
南乔刚开始以为他是在装睡,可是看样子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不禁凑上去,正要拍拍他的脸,叫醒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他眉目的疲倦。
她一直忽视了他的倦容。
这两天他都是早出晚归,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南乔睡不着,出去走廊吹风的时候,还看到他房间的灯亮着。
应该很累吧。
南乔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她站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半响,最终还是捞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把他的脚抬到床上,脱掉皮鞋。
房间的床不大。
江漠躺上去以后,几乎就没有位置可以睡了,也没有可以打地铺的毯子。
南乔的眉头苦恼的皱了起来,她如果下去找郝老板接被子,她和江漠的关系一定会被误会。
犹豫半响,她灵机一闪,伸手进去摸了摸江漠的口袋,真的摸出了他房间的钥匙。
今晚他睡她的房,那她就勉强去他的房间睡一晚,然后明早早点儿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南乔想的很完美,关掉房间的灯光之后,拿了换洗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她去了江漠的房间。
民宿的每个房间格局装修都一样。
南乔进门就看见了地上的行李箱,还有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电脑。
如果换做以前,她会下意识上前去把桌上的东西都整理整齐,而今她已经没有这个身份了。
收起遐想,她直接去了盥洗室洗漱,洗完出来就钻进被子里了。
被子上都是江漠身上淡淡甘冽的气息。
南乔精神抖擞,根本睡不着。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窗帘没有关紧,可以看见外面漆黑浓郁的夜色和夹杂的零碎星光。
每次静下来她总是会想起很多的事情。
想起今晚江漠说的话。
想起她这三年的生活。
想起三年前与他有关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