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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与哈三周旋，在树上瞅来瞅去，摘了一个大苹果出了果园。
秦海洋漫无目的在田间的小路上走着，斜阳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玉米熟了，高粱熟了，苹果马上就要下树了——又一个紧张繁忙的秋收迫在眉睫。
怎么办呢？今天要是回去还会继续淘气。要是不回去，鸡怎么办？该去哪里呢？娘家肯定是去不成，爹妈知道了会格外担心的。
玉春姑姑那里也不好去，换新和格换都不在家，去了只能挨训。
去妹妹连玉家里吧，妹夫志宏憨厚，妹妹口风紧。
唉，我可怜的鸡们，跟着我让你们受委屈了，待回头，给你们加营养。
秦海洋家里。
公公、婆婆、长福三个人待在屋里。
长福赤着肋骨很亮的上身洗了脸，看上去比刚才在院子时精神了些。
老太婆找来紫药水，创可贴，在长福脸上、身上，见青斑就抹，见血印就贴，把个好端端的人装点得就好像是从搅拌机里掏出来似的。
老太婆嘴里的咒骂始终未停。老头子闭着眼睛不说话，靠沙发坐着。
来到穿衣镜前一照，居然把自己吓了一跳。长福皱着眉头，咧着嘴生气地说：“妈呀，你把我抹成啥样儿了？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呢？”说着，找来一件干净短袖穿上了。
整齐的衣橱被翻得乱七八糟，像蟊贼光临过似的。
“这样子正好。你个不争气的软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我将来和你爹在黄泉路上都要替你操心。”
“你知道她有功夫，我光是挡还来不及呢，哪里有还手的机会？”
长福理直气壮，挨打的原因并非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强硬。
“那你不会去厨房摸把菜刀和她拼吗？”
“妈呀，我要是拿把菜刀和她拼，这阵子都可能见阎王爷了。”
“没出息的软蛋。和你爹一个种！”
说事归说事，提我干嘛！
“咔，咔！”
老头子使劲干咳了两下，说：“我知道你厉害，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再说，咱也给人家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鸡场赔了，又不是咱一家，全县那么多养鸡户，都这么打起来还不把这个地球打翻？以后还要过日子呢，你把家里整成这样子，叫人家回来怎么办呢？”
“不管。”老太婆说，“她回来自己收拾去。不愿意收拾就把嘴堵了。”
“我寻思，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长福怎么办呢？”老头子犯愁了。
“长福好说，跟咱吃。她要是两天内不回来，鸡就别管，今年的苹果钱、玉米钱一分也别想见。”
“我去喂鸡，它们是钱呀。”长福胸无成竹说，“万一时间长了她还不回来，叫，还是不叫呢？”
“不叫！叫咱就输了，给惯毛病了。两口子吵架，即是你心里回了头，嘴上、行动上也不能软，软了，就再也赢不了了。”
秦海洋的确是气坏了，脑子掉线一般，连自己心爱的鸡们也抛在脑后，在妹妹家里已经待几天了。
妹妹劝她回去收苹果，妹夫却一本正经地说：“姐，姐夫不是过日子的人，你们两个人的心分着呢。一辈子的时间还很长，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干脆早离早打算。”
“你驴槽里多出个马嘴。”连玉在志宏肩膀上捅了一拳，“能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咱俩先离了。”
志宏摸着挨了拳头的肩膀说：“你要给我付陪练费呢，动不动就在我身上练拳击。呵呵，权当我没说。”
妹妹妹夫简单的对话和动作，令秦海洋由衷羡慕。
秦海洋离家出走，使本来就沉迷于赌博的长福更自由了，他廉价卖掉鸡和家里所有的粮食，拿这份钱丰厚赌资，企图在赌场大捞一把。
可是，村人们忙秋收了，几个赌点散摊了。长福心急如火，拿着钱找不到场合。哈三找到他，两个一商量，骑自行车到乡上农贸市场上大庄去了。
开场的人外号叫“夹二饼”。（陕西西府人把麻将里的筒叫做饼。）
——说是有一次，几个大款来村里打麻将，夹二饼拉庄上了树，一把开钱上了万元，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够下一把的了，他用自家的联合收割机做抵押，现场借了三万元现金孤注一掷。
摸着摸着，夹二饼停牌了，口子就是“夹二饼”。
见锅里已经有了三个二饼，离黄牌也只剩下几栋，换口子是没希望了，只好听天由命。
极其紧张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眼看只剩下他摸最后一张牌这一局就结束了，其余三位已扣下牌准备重新码。
一位说：“得得。直接翻开，是炸牌变不了。你要是有那么好的手气，拉庄就不会上树。”
屏住呼吸，手在空中直打哆嗦。
夹二饼战战兢兢摸来牌，大拇指压着背面，正面向下，使劲用中拇指摸。
在指尖接触到牌正面的瞬间，心里一惊，接着就心跳急剧加速了。
不敢相信，调了方向继续摸。
“快扔掉吧，别浪费时间。”
刚才说话的那位不耐烦地将自己的牌推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