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如潮
夕阳已落西山，夜幕无月色，海风却如潮，凉意浸人。
东海滨，海面之上。
一艘大船沿着海岸，由北而往南下。
巫雨站立船头，一层水雾之气，铺满了他的发，他的脸，他的衣衫，甚至连手脚也是，全身就像凝了一层霜。
但他却仍像没有半点的知觉，仍然一动不动，连眼也似乎没眨一下，有如船头木偶，呆呆而立，直视着远方。
他已站在这，足足有几个时辰了。
想必他已经想通，想得很透彻，不然他是不会转动他的身子的。
他的身子微微转动，似乎开始感觉到风的存在，因为他知道，已经有一个人，在向他的缓缓走来，脚步很轻，凭他的感觉已经猜到，甚至可以断定，来人正是姑音。
她怎么会出来？
他似乎没有料到。
只见姑音用手轻试了下两鬓的碎发，然后向船头走去，紧靠巫雨打住了碎步，`然后与巫雨并肩而立，也跟着眼望海边。
夜幕下，两人就这么站着，衣衫唦唦着响地劲舞，和着海浪声，别有一翻不同的宁静，海风吹的他俩脸上同样子的浸凉，但谁也设有开口。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几日，但彼此却基本没有说过话，至于聊天，谈心更没有过。
站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不怎么觉得尴尬，必竟两人也不是首次见面，但站久了，仍不说话总会觉得有那么点别扭。
良久，
忽然两人同时转头，四目相对，也许是心灵相通的原故，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开口，
“你说！”
“你说。”
“还是你先说吧！”
好像总不能一直的这样推让，于是巫雨缓缓地说道：“我本想进舱，与你说些事，”
姑音淡淡地答道：“那为何站这么久，你才开口。”
巫雨说道：“没料到你会出来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吹着风说话总比闷着说话好，”姑音说道。
“正因你出来，倒让我不知要从何说起，如何对你说，”巫雨说道。
“那你就对着大海说。”
“就这黑漆漆的海面吗？”
“不是黑漆漆的海面，它本是蓝得。”
“黑也好，蓝也好，都一样深遂不明。”
“那是你没想过日出之时？黎明会有一道金光。”
“是的，夜比较长，就怕它不黎明，”他意味深长地拖着话音。
“只要你愿意，也许现在就是黎明，起码是黎明的前夜，”姑音道。
巫雨道：“真的可以吗？”他像是在问姑音，但绝对也是在问自己。
“假的，若你不想黎明，又何来黎明，”姑音道。
“谁不喜欢黎明，但有的人却只能夜间生活，也许说的就是我这类人。”
“一个人非要找理由，那么不管他怎么做，他都会去为自己寻一个合适的理由。”
巫雨道：“也许你说的很对，但我必须要对自己负责，对过去，对未来，对大家都有个交代，现在还有一个你。”
“我不需要你有什么交代，”虽然她的声音里带着出怒意，但心里却有点暖和。
“但我一定要有所交代，不然我不会安心，”他的声调有点严谨，一反他的吊样常态。
“那你说，”她很希望他能说下去，因为这让她真的看到了黎明的希望。
巫雨道：“若你能帮我，我想黎明很近。”
姑音霎时脸白，她卧着的时候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才能走出来站在这与他说话，虽然想得到，但又觉得没想到，这个人，仍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她知道，该来的，仍是要来的，不过她仍是害怕，害怕听到他后面说的话会更让人难受。
姑音道：“既如此，咱们还是不要谈得好。”
“我必须得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去害你，”
巫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只要你进宫，然后…”
姑音立即一转身，就向船舱内跑，且目中含珠。
他一把拉着她的手，“你听我说，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你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为何还要再次对我重复的说，不说不是更好吗？我还天真以为……”
她本不想落泪，因为落泪绝对不是个好的方向，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你冷静一下，”
巫雨将她一把搂着，向她耳边凑去，压低了声音，压得很低，接着道：“这里不方便说，但你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把你送给大王。”
姑音用力将他推开，她觉得天空相当黑，很暗，就算用尽所有的力去睁大眼，也无法看清面前的这个人，这人绝对是个出色的骗子。
巫雨很想紧紧地将她抱着，但还是松开了手，因为他把能说的都说了，至于细节就看她怎么想，怎么去想，相不相信，但他会用事实去证明，证明他所说过的话。
这里的一幕，早已被沐画瞧了个清楚，她没有听到巫雨的最后一句话，可她笑了，笑在脸上，也笑在心里，因为巫雨还是那个巫雨，他没有变。
沐画笑得很甜，但笑声没有发出来，当看见姑音跑进舱的那一刻，她差点将声音笑了出声来。
姑音脸色苍白，坐在席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她眼中的泪自进舱的一刻已经干了，干的连半滴也挤不出来。
黑仂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她咕咚一口就将茶咽了下去。
黑仂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姑音可是从没有将茶一口吞的习惯，她通常不管在何情况下都是抿口细咽的，而今她竟然一口咽了下去，且咽下去的还不止一杯。
他本要为她再倒一杯，但他却没有再倒，再倒可就非将姑音给撑坏不可，更何况茶壶也已空了。
巫雨仍然站着，仍然吹着了海风，天也还没亮，但他知道，天会亮得，早晚她定会明白的。
忽然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从船板上响起，并伴随着响亮嗓音，红脸汉走了过来。
“虽然海风很凉，很爽，但吹多了就不见得是好事。”
说话的是个红脸瘦汉，这会他的衣服已干，但却不是很干净，甚至邋遢得很。
巫雨轻咦一声，说道：“你不是，不想说话吗？为何跑出来？”
红脸汉并不因巫雨的语气而着恼，反平和地道：“我是不想回答人的问题，但并没有说不想说话。”
“那你想说些啥？”
“又来了，你为何总喜欢问，不过这会我有兴致，对你不见怪。”
“既不见怪，就请说话。”
“因为这里有海风，而里面没有，且现在的我也不是那会的我。”
“我现在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总可以吧？”巫雨冷冷地道。
红脸汉又道：“现在我心情很好，因为我明白了点事，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