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情绪的激动让赵相夷一口血涌了上来，他脚步一缓，猛烈地咳嗽起来。</p>
他铿镪有力的声音和着少有的怒气狠狠地撞上了林妙香心房的大门。</p>
一连串的回声几乎就要震碎那些和沈千山有关的影像。那些她以为会坚不可摧的过往片段，出现了斑驳的裂痕。</p>
前世如天神般出现拯救了自己的沈千山。</p>
长白山头执着自己的手微笑如水的沈千山。</p>
会宠溺地揉着自己的发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时的沈千山。</p>
在客栈后的场院里替自己堆起小雪人环抱住自己的沈千山。</p>
在昏暗的夜里第一次亲吻自己的沈千山。</p>
以及最后，浅笑着用箭射向自己时冷漠无情的沈千山。</p>
所有她曾经深深眷恋而无法忘怀的画面，都在她此刻溢满泪水的眼眶前变得模糊而晦暗不清。</p>
那张她倾尽了所有爱恋的脸渐渐扭曲，变成了此时赵相夷嘴角紧抿的模样。</p>
林妙香只觉得大风将自己的眼泪生生刮了出来。</p>
脚下的风景一一被抛在了身后。林妙香听着赵相夷疲累地喘息声，咬紧了下唇。</p>
目测了一下他们离地的距离，林妙香的右手悄悄爬上了赵相夷的胸膛。趁他不注意，眼光一凝，指尖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p>
赵相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满是愤怒地瞪着林妙香。</p>
然而已经提不起内力的他只能同林妙香一起从半空中砸了下去。</p>
好在他们飞得并不是太高，落到地面时林妙香又刻意垫在了他的身下，赵相夷倒是没怎么受伤。</p>
顾不得多说什么，林妙香理也没理会赵相夷在她身上慑人的目光。</p>
她飞快地从地面爬起，随意在地面捡了些枯枝丢在赵相夷身上。</p>
做完这些，她急急忙忙就朝来路赶去。</p>
没走多远，她又想到什么似的跑了回来。</p>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赵相夷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香忙着掩盖他的存在，看着她跑回来，把外套披在自己赤裸的上身。</p>
他想告诉她，他有护体神功，并不怕冷。</p>
他也想告诉她，不要丢下他。他愿意同她一起去死。</p>
然而他做不到。</p>
他只有用一双乌黑闪亮的瞳孔凝望着她。</p>
他开始后悔曾经在去苗疆的路上教了林妙香点穴的方法。</p>
林妙香把外套搭在了赵相夷身上后，按着地面想起身，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移开手掌，林妙香看见自己的右手在雪地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p>
掌印中央，是她刚刚匆忙脱下外套时掉落的东西。</p>
一支木制的簪子。</p>
在它的末尾，是一朵极致绽放的长安花。</p>
林妙香起身的动作停滞下来。她愣愣地捡起那支雪地里的木簪，深深地望了一眼后放在了赵相夷的手心里。</p>
她缓慢而坚定地把赵相夷的五指一一合拢，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说到，“若有来世，愿为君妻。”</p>
赵相夷的眼泪一瞬间便掉了下来，眼睛却是狠狠地盯着林妙香。</p>
林妙香伸手抹去他脸上的冰凉，扯出了一个明媚的笑，“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真是难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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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再没有看赵相夷一眼，起身朝着薛从青他们追来的方向跑去。</p>
赵相夷，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你保护我。你累吗？</p>
没有关系，现在，就换我来守护你。</p>
我再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拖累。</p>
你是南王朝的天子，你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所以，你不能死。</p>
疾驰的风打在林妙香的脸上。</p>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只记得在看见薛从青等人的身影时，自己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p>
薛从青眼尖地看见了前方的人儿，晦莫如深的眼眸骤然紧缩。他从空中降落下来，伫定地向林妙香走去。</p>
“夫人。”薛从青在林妙香身前一寸的地方顿住，一双斜眼把林妙香盯住。</p>
林妙香不说话，单薄的衣衫努力抵御着春寒。</p>
“不知赵公子去了哪里呢？”薛从青一脸的请教样，凑近林妙香的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