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夷，不要让我恨你。”林妙香躺在床上，紧紧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尖利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洞穿。</p>
赵相夷揉了揉林妙香的鼻子，败下阵来，“今晚就先饶了你，以后再慢慢算回来。”</p>
说着，他翻了个身，从林妙香身上滑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躺在她的身边。林妙香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房内突然便安静下来。</p>
只听得绵长深远的呼吸起起伏伏，夜色一泻满屋。</p>
“随我回皇宫，好么？”赵相夷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梦幻一般。</p>
林妙香转头，眼里溢出的疲惫快要将人压垮。也不答话。</p>
事情变化得如此突然，青山上倒在她身前的沈万水，日夜发作的同心蛊，那日指着自己的毒箭，软禁在思过院的日子，被赵相夷拉着逃亡的这些天……</p>
一幕幕景象飞快掠过林妙香的脑海。</p>
林妙香觉得过去就像是一场大梦一样，睡意正酣时，却被无情地摇醒。</p>
赵相夷的体温包围着她，他支起手肘，撑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妙香，沉声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愿随我走。”</p>
林妙香张了张嘴，却是一阵叹息。</p>
这几日她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沈千山找到了她。他温柔地对自己笑，像以前一样，宠溺地揉着自己的发。</p>
他抱她在怀中，告诉她说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欺骗她。</p>
他说，我会陪着你的。我也会宠你，会爱你。</p>
说再也不会和她分开。</p>
林妙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可她总觉得一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甚至她想回去问问他，那日在思过院他说的会照顾她一辈子，是不是真的。</p>
可是她不敢。</p>
她怕的是，自己连这最后一丝奢望都没有了，因而那天她拒绝了他，她说，我已经分不清楚现在的你，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所以只好全都不信。</p>
想得多了，林妙香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段日子她哭的时候比以往二十几年哭的时候都多。像是要把过去没有流的眼泪全部流出来一样。</p>
赵相夷没有去擦林妙香眼角的泪水，他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床粱。</p>
心里，像是要渗出水来。</p>
绵绵的呼吸声慢慢取代了林妙香的抽泣。</p>
夜已过半。床上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梦境。</p>
北城被暖暖的烛火包裹起来，像是一个正懒懒小憩的鸡蛋。</p>
光秃的树木死死守着这凉意渗人的小城。没有虫鸣，没有欢笑。深冬的夜晚显得愈加荒凉。</p>
连酒祠里人与人之间的喧闹声，也被这北边的大雪给消融了。</p>
次日清早，林妙香两人就被门外的敲门声所惊醒。</p>
开了门，只见昨日引他们上楼的小二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上好的酒菜，低着头恭敬地道，“两位客官，这是本店免费供应的早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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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夷侧过身，让那小二，也就是被掌柜称为小贵子的人将酒菜放在桌上，半靠着门，似笑非笑的模样，“你们客栈都会提供免费的早餐么？”</p>
“是的，客官。不过也只是对于你们这种上等房里的客人。”小贵子将饭菜放好，垂着手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p>
赵相夷笑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两眼扫过桌上仅有的一盘菜，一只小小的王八浮在洒了几片绿叶的汤上。</p>
“这道菜倒是有些奇特，”赵相夷一挑眉，低头像是在打量碗中佳肴，“不知道叫什么？”</p>
“客官，这道菜，叫做瓮中之鳖。”小贵子忽然抬头，阴测测地一笑。他的目光蓦然变得阴狠，右手为刀，朝着毫无防备的赵相夷斩去。</p>
赵相夷冷笑一声，右掌一拍，桌上的筷子应声而起，爆射出去，凌厉地插进了小贵子的右膝盖。</p>
小贵子面色一变，只觉得膝盖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他惊恐地望着赵相夷，试图站起来，却还是没有成功。</p>
赵相夷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拿起另一双筷子，慢悠悠地拨弄了一下那碗里的王八，幽幽道，“我看这道菜应该叫黄雀在后吧。”</p>
林妙香依旧坐在桌旁，眼神没有丝毫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p>
赵相夷也不再说话，甚至拿起桌上的酒，惬意地喝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