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的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无论何时,空气都是潮湿的。
雨打花落尽,风吹残叶绝。
萧条的秋天将至,低沉的大气压预示着飓风的到来。
曾几何时,莫忆还记得,北域这个时节,已是漫天飘雪。
“你在想什么呢?”顾寒生走来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莫忆摇摇头。眼中空洞。径直走开了。
顾寒生纳了闷儿了,不明白莫忆怎么了。他突然感觉这个青衣少年身上带着一种孤寂,好似除了姑母顾晓寒以外,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他身边有重重叠叠的屏障,将万物阻隔。这个人可真奇怪。他曾经听过莫忆一场戏。可是每一折唱的与旁人不同,都融入了自己的味道,自己的经历。好是要将自己的痛苦加到这折子中。
顾寒生只觉得此人应是个刺头,但愿莫忆不惹什么事。
江南是易碎的水乡,承受不住北域的坚冰。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歇,莫羽释晃着手中的扇子。14岁时。顾晓寒给自己起了个字,名叫羽释。他并不知道这二字中有什么典故,他只知道自己娘亲名字里有一个羽字。
但这个名字绝没有这么简单。
莫忆厌恶这种未知的感觉,所以对一贯唤人小字的顾寒生多有反感。
他想娘了。离家的孩子,想娘了。
他想念北域的风,虽说这风冷的刺骨。他想念北域的雪,虽说那雪冻的他手指麻木。但那是故乡,那是他曾经生长过的地方。
可是顾晓寒说,那不是他们的故乡。他们的故乡,在昆仑。
顾晓寒告诉莫忆,她不是顾晓寒,她是莫胜寒。只有她完成夙愿之时,方可以真名示人。
昆仑山上也有皑皑白雪。他问过顾晓寒,那里像北域吗?顾晓寒说。不是昆仑像不像北域,而是北域像昆仑。
顾晓寒在13岁的时候,回过昆仑山。她说那里才是家,那里还有很多莫家族人。而他与顾晓寒是血脉最纯正的人。他问顾晓寒,为什么他们不能立刻回去?顾晓寒说,因为血海深仇,还未报。昆仑山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弱水之渊,火炎之山。莫家族人管昆仑山,叫昆仑虚。因为除了他们的定居点,其他地方。一派萧条,皆是虚无,萧条至极。不过山上倒是有许多异兽和树木。那里是天堂。
莫家家人是天帝的后人,统治着神界万物。不过在人间,却隐姓埋名。
顾晓寒承诺莫忆,当大仇得报之时。她会以莫胜寒的身份,带他回昆仑。
莫忆站在竹林深处,久久思量。
远处的顾寒生看了。他看着那个青色的影子。融入了青翠的竹林中。那片竹林一望无际。每一片竹叶绿的发亮。莫忆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
少年华美。
顾寒生心中响起这四个字。
梁煜伫立在漓泉殿的院墙外,隔着院墙,他好似已经看到了院内杂草横生,屋宇破败,樯倾楫摧的画面。
母亲。他在心中暗念。
顾晓寒来到他身后。“阿煜。”
顾晓寒站在他背后弯下腰,笑着将双手搭在梁煜肩上,身子前倾,侧着头看他。“你在想什么呢?”
“寒姐姐。”梁煜走到漓泉殿的大门口,迈上台阶。“这是我生母住的地方。”
他把玩着拴在门环上的锁,顾晓寒跟着走过去。“天完三十三年,我四岁的时候,还没有这道锁。”
“我在听。”顾晓寒抚摸着梁煜的背。
“我偷偷溜进去过,想看看我的生母长什么样。”
“你之前没有见过贤妃吗?”顾晓寒问。
“没有”梁煜低着头。“我不到一岁时,她就罹患失心疯。”
顾晓寒当然知道,这可是她的手笔。不过那俞琦也是可笑,自以为有盛宠,顾晓寒便奈不了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