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知时间已经流逝了多久,此时墨玉流光的玄阴之人身体后已渐次稀薄,看徐安然睁开了眼睛,隐机将最后的玄阴之气收入体内,“你且在此稍事休息,我去找两件衣服来”。
目送隐机离去,徐安然缓缓坐起身子走下地来。
双脚刚一踏上地面,陡然觉得眼前一晕的徐安然猛的闭上了双眼,重新坐回那张平躺着的铺板后,才又缓缓睁开。
眼前的世界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若是在以前,眼前这灰扑扑的杂物屋该是静止的,黯淡的。但此刻徐安然眼中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如水波般在微微漾动的停不下来,废旧的供桌铺布简直绿的好似茵茵碧草,而灰蒙蒙尘土的每一粒漂浮轨迹都能细致无比的看到,甚或连墙角处深藏在蛛网后的那只八脚蜘蛛,徐安然也能清楚无比的看到它腿上颜色艳丽的黑灰绒毛,既然是黑灰又怎会艳丽?但徐安然眼前的景象就是这般怪异。
闭上眼睛,徐安然再次睁开后但只盯住一点,慢慢的,他才渐次适应过来,他明白眼前这一切意象都缘于他境界提升后的结果,也知道眼前诸物上漾漾荡个不停的那层水波状事物乃是充斥于天地之间的原生气机在流动。
在道心上破除执障,在道法修为上境界提升,徐安然在这一刻才算以亲眼感受的方式明白了《道德经》中“反者道之动”含义,反复循环是道的运动方式,以前眼中这片蓄满灰尘的房间该是无比静寂的,但在破后的他破除表象的寂静后,看到的却是无处不在的运动,但这种无处不在的运动在人们眼前时却是以静的方式来呈现。
顺着这一点想下去,竟是越想越深,到最后徐安然只能废然一叹,大道幽深,每一点关乎于大道本真地领悟都是无比艰辛的过程。在他头顶上悬着的那片璀璨星空依旧是无比深邃。
从铺板上站起身来,徐安然这才注意到破蛹后身体的改变,原本早已只剩枯骨的双腿现在已完好如初,新长出的血肉明显比手臂上的皮肤要白晢了许多,而这白皙的血肉与肌肉纹理中有着一抹肉眼可见的莹莹玉光微微流动。
抬腿活动了一下,虽然还有些不太灵活,但里面蕴含着地力量比之以前似乎更多了几分,“枯骨重生,我都快要成怪物了!”。摇头一笑间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徐安然顺势向脸上摸去。
脸上光润一片,一切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抚到左脸额间时,他摸到了那条细长的刀痕,破蛹重生,旧日皮囊随心而变。眼前这道刀痕在破蛹后依旧存在,只能说明徐安然本心就不想让这道刀痕消失。
“这过往几天的经历本就是不该被忘却的记忆!”。经破蛹过程后,原本的刀痕现在凝成了淡如细线般的疤痕。这道细如发丝的疤痕不仅没有影响他地外貌,反倒为以前太过于清灵的他平添出另外一种味道。
“换上衣服,快走!”,重新走进杂物房中地隐机顺手扔给徐安然一件道衣的同时。自己也解开衣襟换了起来,片刻之后,两人便都化身成普通毫不起眼地香火道士。
两人刚一换完衣服,隐机便迈步当先向外走去。将要迈过门槛儿时,他突然顿住了身子回头一看徐安然道:“用我在宁州授你的功法把相貌变过来”。
见素来淡然和煦的隐机这次却是时时面带隐忧,徐安然根本没有多问的驱动器丹法诀,片刻之后他就变成了那个跟隐机相貌有八分相似地样子。
“天问,走”,闻言徐安然微微一愣后,才想起来这张脸的自己在身份上乃是隐机的二弟子天问。
刚一走出杂屋,徐安然首先看到的就是满地血肉模糊地道士尸身,这其中有好几个就是当日从玄会手上接手他的人。
大道混融,万物归源不过同出于“一”,“道者反之动”,永恒的循环运动才是天地运行的法则,生死莫不如是,明悟到这一切后,徐安然对器丹杀道有了更为深邃的理解,而所谓正邪不过是后人在天地原“相”上强加上去的“名”罢了,对于破碎名相名实之辩的徐安然而言,这一切再不足萦怀挂心。
云淡风轻的看了地上这些血肉模糊的尸身,甚至那一地的道袍也不能让徐安然神色稍动,对于承受过非人痛苦后才破除名实执障的他而言,现在的他看待万物生杀皆不会再被虚幻的“名”所束缚,一切自依原心本如。
玄都观净道院中可谓血迹斑斑,这些死去的道人无一不是手染血腥,对于这些明显是“名实不符”的道士,现在纵然死的再多也不能动摇徐安然半点心神。
“停步”,当先而行的隐机略一压手后,整个人蓦然定住,见状徐安然站定身子的同时,玄阴丹力也已随意流转。
“稍等”,吐出这两个字后,隐机的身影已消失在监室幽暗的甬道中,片刻之后当他再出来时,身后已多了李慕道及晨丫头两人。
见是李慕道,心下一喜的徐安然正要迎上前去,走出两步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乃是器修天问,下一刻另一个疑问突然涌上心头,“李慕道及晨丫头都已在此,怎么不见胡心月?”。
李慕道的脸色很沉重,而贴着隐机而站的晨丫头也同样如此,见他们这般,徐安然反
主动搭话了。
“你俩速去找两身道衣换上”,说完之后,隐机又轻轻补充了一句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