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度翻看起江南案件的资料来。</p>
刚刚看了第一遍，前方传来脚步声，狄仁杰、郭元振和彭博通三人走了过来。</p>
见李彦抬起头，郭元振满脸兴奋：“我们都听说了，李机宜短短一个清晨，就将不可一世的窦氏商会拿下，彻查不法，太威武了！”</p>
李彦奇了：“这种说法，是民间流传的？”</p>
郭元振点头：“现在东市都开始流转你的功绩了。”</p>
李彦立刻明白：“那是李氏商会的人传播的，为了进一步打击窦氏的声望，不必当真，你们查到什么了？”</p>
此言一出，郭元振有些羞愧，狄仁杰有些赧然，彭博通直接摆烂：“什么都没有！”</p>
李彦失笑：“是我忽视了，应该让你们与内卫集体行动的。”</p>
查案其实是最看社会地位的，狄仁杰是宰相时，去查地方的案件，有时候还要受到当地恶势力的阻挡。</p>
更别提他现在只是个法曹刚转的武卫，其他两人也一样。</p>
让他们在这权贵遍地走，寒门不如狗的京师单独调查，不是说一定没有收获，但也只能撞大运了。</p>
不过集思广益，李彦挺信任狄仁杰和郭元振的智慧，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和疑点说了一遍。</p>
三人对江南血案极为震惊，郭元振首先提出疑点：“死者张阳本就是江南道润州人士，既有血案在前，此次为何还会劝众服丹？”</p>
狄仁杰更有阅历，叹息道：“人心复杂，或许也正是往事刺激了张阳，才让他误入歧途，对丹药深信不疑。”</p>
李彦点头：“怀英说的对，恰恰是因为出身润州，才让屡试不中的张阳，将考中的最后希望，押在这个上面，然后被凶手利用。”</p>
郭元振苦笑：“我不太能理解……”</p>
李彦冷哼：“窦德成不也是如此么，他明知此丹曾经害死过许多人，干系重大，还将丹药的名字改成少阳丹，偷偷贩卖，哼，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p>
狄仁杰想要出力：“李机宜，窦氏商会内丹药账簿，下官能看一看吗？”</p>
李彦摇头：“窦德成没交出来，内卫在商会搜查，也没有发现账簿。”</p>
狄仁杰皱眉思索片刻，缓缓的道：“窦掌事这事做得不妥。”</p>
郭元振道：“没问题啊，保护客户资料，商人才有信誉，那些偷偷买丹药的权贵，应该是窦氏商会的关键人脉，窦德成还希望那些人能护他周全呢！”</p>
李彦本来只是听着，突然脸色也变了：“怀英提醒的对，窦德成这件事做的很奇怪，在这个案子里，相比起保护客户资料，交出名单才更好！”</p>
郭元振不解。</p>
李彦开始习惯性的踱步分析，狄仁杰和郭元振左右跟上：</p>
“窦德成明知道云丹与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有关，这些年还一直偷偷贩卖，持续将丹药供应给京中权贵，这件事的责任在他。”</p>
“因为窦德成给丹药改了名字，那些买药的人并不知道此药的来历。”</p>
“退一步说，知道了又如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触犯《唐律》不成？”</p>
“而现在窦氏商会总部都被查封了，对头李氏商会趁机传播消息，要给它致命一击。”</p>
“那些消息灵通的权贵，应该也知道他们买的丹药，和士子中毒服用的丹药是同一种。”</p>
“这个时候保护名单，才会造成恐慌吧？”</p>
“相反，交出买药的名单，内卫自会调查服丹者。”</p>
“如果服丹的人这些年都无事，不也恰恰证明了，窦氏商会的丹药没有问题么？”</p>
听到这里，郭元振恍然，但又道：“也许窦德成当时是彻底慌了，按照商人的职业本能，下意识隐瞒呢？”</p>
狄仁杰也点头：“不无这个可能性。”</p>
李彦却摇头道：“你们没有参与缉捕过程，不了解窦德成，此人手段了得，行事果决，我若不是得了明道长相助，恐怕也没办法捉贼捉赃！这样的人，一时的慌张必不可少，但此时也该反应过来了……”</p>
李彦转头，看在傻站在边上，智慧格格不入的彭博通：“博通，你持我信物，去内狱旁观审讯。”</p>
彭博通挠了挠脑袋：“啊？”</p>
李彦道：“你曾经跟随窦机宜，他也对你有过恩情，此次也可以趁机偿还。”</p>
“其实窦机宜对我不太好……”</p>
彭博通这些天早就被羊肉收买，也感受到李彦对自己看重。</p>
他的曾祖本就是韩擒虎的亲卫，以韩擒虎与李靖的关系，早将李彦视作阿郎。</p>
而对于曾经对他十分轻视，完全当成打手对待的窦静，印象并不好。</p>
但李彦既然说了，彭博通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p>
……</p>
彭博通去了，李彦将案卷取出，三人分析讨论。</p>
时间过得很快，正午到了。</p>
这次众人都在加班，因此公厨堂食很快送了进来。</p>
看着丰盛的公家饭，李彦微微点头。</p>
从这些小细节中，也能看出内卫地位的与日俱增。</p>
他为彭博通留了三人份的，正想着如何保温呢，那大块头就走了回来。</p>
李彦诧异的道：“窦德成交代了？”</p>
彭博通来到面前，脸色有些发白：“没有，黄机宜好狠，窦掌事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一直咬着牙没说，是好汉子！”</p>
李彦目光微动：“这就很古怪了，博通，你还吃得下吗？要不先缓缓？”</p>
“吃得下，吃得下！”</p>
彭博通看到美食，食指大动，马上将那些血腥的事抛之脑后，开始干饭。</p>
李彦失笑，自己也吃了起来。</p>
不料彭博通吃了一份，肚子垫了底，突然想起来了：“窦机宜也带了好多人过去，我走的时候，黄机宜已经停止了行刑。”</p>
李彦筷子顿了顿，喃喃低语：“来的好快啊！”</p>
在他的判断中，窦静回去搬救兵，至少要到明天吧，结果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将黄震逼得不敢继续行刑逼供了？</p>
旁边的郭元振放下筷子，兴奋起来了：“照这样看来，窦德成选择隐瞒名单，那些权贵还真全力帮他了啊，里面肯定有事！”</p>
狄仁杰若有所思，干饭速度不紧不慢，很快伸向第二份。</p>
李彦则微微点头，吃完后，招来内卫：“把证物拿来。”</p>
内卫将云丹取来，李彦打开锦盒，打量着丹药，凝声道：</p>
“我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说，窦氏商会冒着风险偷偷出售这个丹药，到底是窦德成想卖呢，还是那些权贵要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