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没有回我的话，这是第一次。而这也是唯一一次，我发现王允深深的看了郭嘉一眼，才跟着我走了出来。</p>
王允跟郭嘉是没有话的，郭嘉很欣赏王允，偶尔会说王允的好话，颇有讨好的嫌疑，可王允总是不冷不热的对他，郭嘉身体不好，抗不了太久的时间，王允这么反复让他受挫之后，郭嘉也渐渐失了搭理的兴致。</p>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的生命中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属于我的痕迹。”到了院子的时候，王允才开口，他的声音苦涩，“我真的错过了这么多么？”</p>
“你呢？不也从子默到王允又成了念月？”我反问，走到树丫下。</p>
这是一棵老树，看着像桃，却也像杏，真要弄清楚究竟什么东西，还真得等到来年开春。</p>
“郭嘉的身体……”王允的声音越发的僵硬。</p>
现在我和王允谈论最多的，竟然就是郭嘉的病情，我和他生分至斯，还真是想不到。</p>
“郭嘉的身体，我已经尽了全力，只能是这样了。”</p>
我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了，每次施完针，郭嘉的汗湿了衣裳，他王允更是满脑袋的汗水，几欲昏厥。</p>
“嗯！”我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扯着树丫用力一拽之后又突然松手，打落无数雪花，也惊起了不远处的几只喜鹊。</p>
这鸟也真是的，大冷的天还待在这里？人们不是常说什么见着喜鹊就会有好运发生在自己身上么，可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失了灵？</p>
“玥儿！这么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敷衍我？”王允终于忍无可忍了，掰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于是落下的雪不仅砸在了我的身上，也落了他满头，“难道从今往后，你和我之间只能是郭嘉吗？郭嘉中了毒，他还能活多久，要是他死了，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再和我说一个字么？”</p>
“这样不是挺好么？”我盯着他肩头的一块雪屑道。</p>
“哪里好？”王允几近疯狂，“郭嘉的情况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你就真的看不出来，还是你根本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的交集？”</p>
有一种内心世界被人洞察了的不安，我一甩手，使劲一推，将王允推离了我身边。</p>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一直在拒绝着这四个字，我不敢去猜测，更不愿去相信，可王允非要将这真相摆在我的面前，让我无处可逃，无处可躲。</p>
我实在不能想象，当某一刻我回头，面前不再是那个温暖的，鲜活的，可以跟我打闹，可以陪着我犯傻的郭嘉，而是一具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冰凉尸体。</p>
回光返照？郭嘉？我在这里干嘛？郭嘉在等我呢！我转身就跑……</p>
“玥儿，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们才能回到原来？”王允的话飘散在风里。</p>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可我稍顿之后再次抬腿，一口气跑了回去……</p>
“郭嘉！”我大喊一声推开了门，喘着粗气环顾室内……</p>
“嗯？”郭嘉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还是我离开时的那姿势。</p>
谢天谢地，他还在！</p>
“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他问，忽然又压着胸膛咳嗽起来。</p>
我急忙关了门，跑到他身边，帮他在脊梁上顺气。如今的他哪里经得起一丁点的风寒？我真是大意了。</p>
“看看我画的画怎么样？”半晌后，等到他不咳了才侧着身子扯过桌子上的画。</p>
画卷上，一个白衣女子长身而立，手里抓着跟红杏，眉眼间尽是调皮。她面容娇媚，柳叶一般的眉梢上是仙子般的出尘，深潭一般的眼睛好像能吸进世间万物，一颗如血般鲜红的泪痣悬在眼角，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如玉的肤色，窈窕的身姿……</p>
“很像！”我道，抽了抽鼻子。</p>
“想帮你画幅丹青，可是怕抓不住你的神韵，就迟迟没有下笔，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来了灵感……”</p>
“傻瓜，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咱们有的是时间让你照着我画……”</p>
我放下画纸，支着脑袋蹲在他身边。</p>
“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吧！”郭嘉淡笑着答，说话微喘。</p>
我的视线与他的手指齐平，他的右手中指，沾染了一块墨汁，我从怀里掏出帕子，帮他擦拭，却突然发现这帕子上绣了一个默字，我一狠心将那带着默字的地方擦上郭嘉手上的墨汁……</p>
郭嘉无所觉，任由了我。</p>
“笑笑！”</p>
“嗯？”</p>
“……”</p>
“怎么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