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飞鱼服、窄长的绣春刀,这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大明朝的锦衣卫,天下无人不惧的御用军事特务机关。
此时,上百名锦衣卫正围着十几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这群男子护着一个不施粉黛的女人。女人长得有些纤瘦,身材高挑挺拔,眉目细致如画,看上去颇有些文气,但神色间坚毅果断,显然经历过不少乱事,所以镇定非常。
女人看了一眼围困着自己的锦衣卫,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冷然道:“我家相公一朝失势,你们就翻脸加害,可曾记得当年他提拔你们的恩遇?你们的武艺,有一大半是我相公亲手教的,有什么脸面来加害于我?”
那围在外围的锦衣卫中走出一人,冷笑道:“张大人对我等倒也不错,但他错站了队伍,跟着田尔耕混日子,田尔耕如今已经被下了天牢,很快就要随着他干爹魏忠贤一起魂归地府。这种非常时刻,我等也要自保,便得摆明自己的位置。涂夫人,还请你不要作无谓的顽抗,跟着我们去牢里呆上两天,只要张大人归了案,这事自然就算完结。”
涂夫人惨笑了一声,道:“若我被捉进牢里,我家相公必然拼死来救,倒落进了你等布下的天罗地网,既然如此,不如去也!”涂夫人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便向脖子上抹去。
旁边穿着常服的男子赶紧扑上来两人,打落了涂夫人的短刀,哭道:“夫人切莫自寻短见,属下受张大人恩遇,不敢有一日忘记,必誓死杀出血路,保护夫人逃往四川,只要寻到张大人,以他的武艺,这百十来个庸才何需担心!”
那领头的锦衣卫笑道:“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利,我等如是庸才,你们又算是什么?弟兄们,上!男的全部杀掉,涂夫人一定要抓活的!”
刀光剑影在一瞬间交织成一幅凄美的图画,一百多名锦衣卫高手围了上来,一百多把绣春刀挥舞起冷厉的刀芒。那十几余名常服男子在腰间一摸,居然也抽出十几把绣春刀,一对十,想取胜那是妄想,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求生。
两个常服男子向南猛冲,绣春刀挥起,与十来个锦衣卫战成一团,不几合,身上就飙出几道血箭,显然是挂了彩。其他的男人一声大喊,一起向着南面猛冲,涂夫人捡起短刀,紧随在后,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手脚麻利,神色镇定,不输男人。
但是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没几合,常服男人就被砍倒四五个,余下不足十人,仍然在奋力向南狂冲。每冲出五六步,就有一人倒下。
涂夫人长叹一声,再次举起短刀,凄然道:“逸尘,妾身先走一步!”她回转短刀,又向着脖子抹去。
便在这时,旁边的树上猛地飞下一人,也是一身金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只是衣服上泥浆灰尘遍布,满脸风尘仆仆,来人落到涂夫人身边,一伸手就夺下了她的短刀,大声道:“张逸尘在此!”
此时常服男子已经全部倒地,只余一人睡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大声叫道:“张大人,属下无能,没能带着夫人逃进四川,就被围在此地……”话至此处,嘎然而止!
张逸尘来晚了一步,没救到手下,他一怒拔刀,绣春刀化为满天刀光,围在涂夫人身边最近的几个锦衣卫瞬间断手断脚,飞跌出十步开外。
涂夫人一把抓住张逸尘的衣袖道:“相公,你带着我只怕杀不出重围,让妾身自行了断吧!”
“静安,怕什么!”张逸尘见爱妻涂静安无事,豪气顿生,长声道:“我带着张子元,还可以一板渡长江,怎会带不走你?这区区百人之围,如何留得下我张逸尘!”
张逸尘左手一把抱起涂静安,右手绣春刀递出,刀光如暴雨梨花,所当无不披靡,锦衣卫群里顿时刮起一股血雨腥风。鲜血飞溅了张逸尘夫妻一头一脸,寻常女子只怕早已昏厥过去,但涂静安居然笑道:“相公,跟着你总是血雨腥风,妾身这是第三次淋了满身鲜血了!”
张逸尘长笑道:“那又如何?就算混身浴血,只要没有一滴是自己的,有何惧!”
那个领头的锦衣卫早已躲到了最后,他大声喝道:“围上去,围上去,他就一个人,又只有一只右手可用,怕什么,给我乱刀砍死张逸尘!”
锦衣卫令出如山,不敢有违军令,只好硬着头皮向张逸尘冲去,却见张逸尘左手抱着涂静安,右手刀光纷飞,一刀闪过,两个锦衣卫人头落地,又一刀挥过,四个锦衣卫断手断脚,再一腿踢出,又是两人吐血飞退……残肢断臂,满天横飞。鲜血泼撒,有如人间地狱。张逸尘的身影化为金虹,只区区几息间,便从锦衣卫的围攻里辟出一条血路,潇潇洒洒,直投西南而去。
“他娘的,这还是人吗?”余下的几十名锦衣卫面面相觑,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逸尘抱着涂静安急奔了二十几里地,见后面再无追兵才停下脚步,他将涂静安放到地面,突然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涂静安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扶住自己的相公。只见张逸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繁乱,低声道:“没关系,我刚才强行运功,力求用最短的时间杀出重围,震伤了自己的经脉内腑,花上一两个月静养就能恢复。”
涂静安急道:“一两个月才能恢复?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张逸尘拿出几锭银子:“你装扮一下,去雇一辆马车,我们去四川!”
“去四川?”涂静安奇道:“现在朝廷在追捕你,我们去四川干什么?不如向东面出海,逃到高丽或者东瀛去暂时躲避。”
“我们就去四川!”张逸尘喘息道:“异国他乡,不是安身立命之所。有个人在四川等着我,只要投到他那里,就不用担心朝廷的追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