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扑哧一笑,“看上又如何,未曾看上又如何?”
高澄一翻身盘膝坐下,“不如何。我劝郡主少些枉想,好生送我回王庭,否则,我们那然王绝计不会放过你。”
穆遥“啊哟”一声,正色道,“竟不知那然王同小武侯关系非同一般,失敬啊失敬。”
田世铭忍不住笑,想一想凑到穆遥耳边说一段话。穆遥点头,向高澄道,“今日请小武侯来,是想请小武侯修书一封,送呈关州将军高峻驾前,请高峻将军大开城门,迎我北境军入城。”
关州将军高峻是高澄的亲弟弟,二人自幼随父亲入北塞,虽然都是江南人,却是丘林王庭自幼养大的一对好狗。
高澄斜眼看她,“你做梦。”
穆遥微笑,“本将从来不做梦。”
田世铭大声道,“不写也不打紧,明日将军兵临关州,把这厮押在阵前。不知关州将军是顾念同兄弟情谊呢,还是成全同那然王的君王忠义?”
沈良火上浇油添一句,“什么君王忠义?高氏一门我朝血脉,跑到北塞为丘林一族卖命,尽的是哪门的忠?”
“你放屁!”高澄勃然大怒,“有秦观那个阉货在,凭什么叫我为王家朝廷尽忠?他秦观受得起?”
穆遥最厌烦提及司礼监,不耐烦打断,“我们的意思已经说清楚了,小武侯回去且细想。只是时间不多,三日过后,小武侯若再不肯修书,咱们便从小武侯身上取些东西,送给关州将军。”
高澄抖一下,“取什么?”
穆遥微笑不语。田世铭尽职尽责地捧场,“你身上有什么便取什么,第一日取一束头发,第二日取一只手,第三日取一条腿或是一只眼……顺序你可以自己挑。”
高澄从他说“取一只手”便开始发抖,一段话听完已是面如土色,抖作一团,颤声道,“穆遥!你不过是北境军一个小小的前路军统领……崔沪知道吗?你就敢动我?”
穆遥一眼瞟向田世铭。
田世铭拍桌发威,“崔沪将军掌中路军,管不了前路军的事。只要于战事有利,穆将军尽可随心处置!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挑拨我北境军关系?”
穆遥满意点头,假惺惺道,“世铭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要听命于崔将军。罢了,先押下去,今日伙食给小武侯置办得好点儿。”
军校齐声应喝,一左一右押着高澄便往下走。高澄崩溃大叫,“穆遥,你怎么敢?你敢——”
一群人哪里理他?只管拉着往外走,转眼到了月洞门处。高澄拼死攀住门石,撑住不叫人拖走,高声尖声,“穆遥——你要人质为什么要找我?齐聿是丘林清命根子,你为什么不去拿他?”
穆遥冷不防此人突然攀咬齐聿,轻轻皱眉。胡剑雄心领神会,喝命军校,“拖下去!”
“且慢!”田世铭抬手制止,上前挥退军校,欺到高澄身前问,“你方才说齐聿?”
“对!”高澄终于停下来,心有余悸地喘一口气,“齐聿那厮你们肯定认识。他在王庭风光得了不得,你们拿了他,不要说关州,便是叫丘林清让五座城给你,想必也是肯的。”
穆遥倾身,慢慢倒一盏茶。
胡剑雄一听话峰不对,大声道,“这厮想活命疯了,胡吹大气,兄弟们,把他拖下去好生招呼!”
军校还未动手又被田世铭制止。田世铭一探手扣住高澄肩膀,“你知道齐聿在哪里?”
沈良立在后头,早已看清自家郡主的机锋,解围道,“本将奉命追击逃军,只拿到这位小武侯,崖州王应当早已逃回王庭——”
“他没跑!”高澄急急打断,“崖州城里我说了算,我都没跑出去,他能往哪里跑?齐聿就在崖州城!”
穆遥目光倏忽一冷。胡剑雄紧张地看一眼穆遥,又求救地看一眼沈良。沈良轻轻摇头,见无人留意,抬手往颈边轻轻一抹,复又微笑——
灭口。
沈良出手,没有靠不住的——胡剑雄镇定下来。
那边田世铭激动得两眼放光,声音都在抖,“齐聿身在何处?”
高澄得意道,“齐聿在哪里,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放我走,我便告诉你们齐聿的下落。”
穆遥莞尔。
“你们要想清楚,齐聿那厮处境可不怎么妙,”高澄下巴一抬,倨傲道,“立刻放了我!等齐聿死了,你们的如意算盘就要完了。”
胡剑雄哈哈大笑。
田世铭回头。
高澄不安地动一动,“你们笑什么?”
“我们笑小武侯天真烂漫,可爱得紧。”穆遥言语亲切,“你人都在我手里,竟然以为我问不出崖州王之下落。”转脸吩咐军校,“拉下去审着。只要不肯交待齐聿下落,今日小武侯不用吃饭,老虎鞭多给点。”说完不管高澄杀猪般嚎叫,泼了冷茶,另倒一盏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