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在人,不在灵山秀水、福地洞天,有固然好,没有则安心自处,立身所在是福地。若彼此相见难安,天地无处不险恶。”齐德仲说道:“沪海城之兴衰,不仅在于修行人多寡,灵珠蒙尘又如何?自彰清明,不过是另外一种蒙尘蔽目。”
“好!好一句‘安心自处、立身所在是福地;相见难安、天地无处不险恶’!”天城叟笑叹道:“来此之前,老夫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样的事物才能回报脱困赠宝之恩,如今看来,德仲小友似乎全无此念。”
齐德仲脸色平静说:“若非要晚辈索恩图报,那么天城前辈在破局之后,莫要提及此番言谈,这就是报恩了。”
“德仲小友如此无私,更有悲天悯人之心,老夫佩服。”
“非为无私,若江南安定,天地间多一处修行净土,我亦有得;若天下安定,修行人相见无争,我所得更甚。”齐德仲微微抬头望向远处天空:“太上有云: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晚辈所求或许就是如此……再说了,晚辈亦有自保之心。”
“你放心,此地一字一句,不入六耳。”天城叟自从坐下开始,元神法力无形中笼罩了这座亭台,任何声息光影都传不出去,即便是有心窥探,当世地仙也不能轻易做到。
“方才听德仲小友所言,自居过客身份,似乎还有其他去处?”天城叟接着问道。
“晚辈来沪海城的最初想法,是要寻巨轮出海,寻觅一处海外仙府,只不过恰逢前辈此事,所以暂留未行。”
齐德仲对天城叟没有隐瞒,毕竟在这位高人面前,除非是彻底摄心、念头不动,否则元神的丝毫波澜都会被对方察觉到。
“是壶洲客的海外仙府么?”
“看来前辈都打听清楚了。”
天城叟沉吟一阵说道:“沪海城中关于你的消息不少,但皆因你与太华门似有往来,众人不好上门探听。鲸骨杖虽然送至太华门,可是壶洲客的仙府仍旧孤悬海外,无人知其下落。你是近日以来接触鲸骨杖最多之人,若要有心要打听仙府,总不可能找上太华门。”
修行人未必个个都擅长卜算天机,但寻常事理推演却不困难,无非是看元神世界是否足够精微细致。
壶洲客与辛无量一战,败亡身殒,只剩下鲸骨杖、别无他物,修行界中也不曾听说壶洲客有弟子传人。如此一来,壶洲客的海外仙府就几乎可以当做无主之物,这自然是谁能耐大、谁就能争夺到手。
只可惜壶洲客仙府孤悬海外,无人知其准确位置,更何况如此修行福地,必有阵法禁制掩盖阻拦,所以即便有飞天之能也未必能够破阵进入仙府。
齐德仲前来沪海城,有心之人详加推想,不免引人揣测他是否想自此出海、前往海外仙府,若是,那他此行必定危机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