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松伯,听说县南有个石头窟子,是开矿出石头的?”苏默忽然问向列坐最末端的苏松,神态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p>
在场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被苏默这话顿时齐齐都提起了心眼,苏默忽然提起这石矿,到底意欲何为?</p>
苏松显然也没料到苏默会问这一茬,只不过少爷既然问了,他回答就是了:“回少爷,的确有这么个石矿。县衙打算卖出来,却没人过问。”</p>
“是赚不到钱?”苏默又问。</p>
一干人都被苏默弄得迷迷糊糊了,难道苏默这么暗示,是要用买石矿的钱来换取一干人的宽恕?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毕竟好多族人,都是自己一房的子弟。血亲如此,能救下命来,钱财都是小事!</p>
一干人心思乱转,苏松却迅速回答:“倒也不是,近来城内建房子多,用石头用木材的也多。那个石矿附近也有不少上好的木材,只不过都需要大把人手。咱善化近年来日子都好过了,也没人过去开采了。没人,木材都砍不了。石矿这样危险有经常丢命的地方就更别提了。”</p>
听着苏松这么叨叨絮絮地说着,在场人都是心思剔透的,哪里还不明白,齐齐都是心下一凉。</p>
“唔,这可怎么好。每年县里开支艰难,我等身为本地乡绅怎能不出力?这样好了,这二十多个族人嘛,也不让他们流放千里外了。就在那开矿做五年吧,当然,我这只是建议,松伯你差人将建议交给赖县令!如何?”苏默一副严肃的模样,在场人却是心肝尖都齐齐颤了。</p>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二十多个犯事的族人的命运就这么给定了下来。开矿啊,这历来都是危险最高的事情!</p>
不说每日艰辛困难,就说这一不小心被石头给砸死了,那都没地找去。五年开矿,到时候哪怕万幸人活着,只怕也得给劳累得不成人样啊!</p>
苏松显然也明白了苏默的意思,肃然应下,场内好似席卷了一场冷风,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p>
尤其是苏水禾以及地上那个抱着腿哼哼唧唧的苏匡山,这位以往闻名遐迩的匡山公子此刻被打得成狗一样,躺在地上,连呻吟都不敢出。</p>
苏默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水禾,将他最后想要求情的打算全部打消。</p>
接着,苏默又念了几个名字,无一不是醉仙楼里采买的几个奸商:“听说最近县衙牢房里可不太平,这暴病而死的实在太多了。这几个奸商丢进去,可得注意着点。这往后啊,选食材供应商的时候,总得和人家提点一下。若不然,顾客在醉仙楼吃了什么东西暴病而死,不仅脏了我苏家的招牌,只怕到时候这些供应商自己也吃了自己的东西暴病而死。可就别怪咱苏家人没说明白了,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p>
“是是……”苏水繁连连擦着额头上的冷汗。</p>
苏水华也肃然应下,一干人忙不失地点头。</p>
“唔,这就好。听明白了就好啊!”苏默幽幽地说着,忽然看向苏水西:“听说水西叔叔最近可是艳福不浅啊,扬州瘦马,可不便宜吧。若是缺了银子,尽管跟苏默提,多的不说。这六千二百九十三两的银子也是能支出来的,就是别乱伸手,伸手必被捉啊!”</p>
腾的一声,苏水西脸上豆大的汗就滴了下来。六千二百九十三两银子,可不就是苏水西那伸手得了的银两吗?</p>
听着这和数字从苏默口中念出,犹如魔咒一般,苏水西脸上什么颜色都没了,煞白得一片。</p>
心思急转,苏水西从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现在转的快过。目光偏向神色肃然的父亲苏涣,苏涣却是目光看向苏岚,便沉如石木,苏水西猛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磕巴说:“是是,宗主说的是。四叔最近听着,说是济善堂似乎要为孩子们开学募捐,我这心里想着,所幸最近没什么要用钱的。别的不说,八千两银子这捐,我认了!”</p>
“好!”苏默目光扫向四房的一老一壮,自然转眼就明白了两人的打算。苏水西是贪墨了六千多两银子,苏默点出来,自然是不想撕破脸太厉害。再者,贪污罢了,还不如苏匡山那般严重。动了又不能往死里整!</p>
故而,苏默便点一下,看这苏水西是不是识相。若是明白,那苏默便给一个台阶,让其有点体面。若是不识相,少不得这苏水西是别想安度晚年了。</p>
场内众人何等伶俐?</p>
转眼便想明白了过来,苏默这是借着苏水西拿出了一个台阶啊。</p>
那些真正贪墨了的,那便趁早将以前贪墨的银两都出来,借着这个捐款的机会,体面地将脏银交出来,而不是日后苏默正要动了肝火,被人查抄出来。只要钱交了出来,苏默自然不会穷追不舍。此事,就算真正揭过。</p>
至于那多拿出一部分算作罚款。全部都教出来捐到济善堂里,如此一来,颜面也算是能够保全一些。</p>
当然了,此事过后,整个苏家的人事都会有一轮大调整。这些人除了苏水华和苏水繁等少数几人以外,估计都要处于退休乃至半退休的状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