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过这乱世一草草过客,性命都随时会丢,又何必在乎一个个名字?”那人悠悠地感慨道。
姜离嘴角一咧,不由得想骂人。他娘的,以往是有点墨水的人喜欢故作高深,如今怎么连个囚犯也开始装模作样了!
老崔见情况不对,也向前走了几步。陪着笑,“回小侯爷的话,他名叫王却,本是梁家的门客,只因受了牵连方才被发配至此。”
“门客、受牵连。”姜离嘴里嘀咕着,一把抓来老崔手里的囚犯名单,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他的名字。
“这么说是心有不甘喽。”姜离盯着王却,眼里的笑意愈发戏谑。反而让王却皱起了眉头。
姜安立马凑上前来,满是崇敬地说道:“高人啊!先生随便一番话竟然也有如此深意!”
“少爷,此人被发配边疆实属是可惜啊,不如···”
姜离赶忙挣脱开被姜安紧拽着胳膊,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这家伙显然又开始盲目崇拜了。
“既然宁公子开口要赏了!又怎么会食言呢!”
姜离沉思了一番,向前一步,笑盈盈的眼眸多了几分深邃。在王却的耳边,轻轻说道:“下次见你,一定赏!”
王却偏着头,多了几分凝重,“那就先谢过小侯爷了!”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不再言语。姜离挥挥手,示意他们尽快进城。
姜离向众人望去,而这一眼仿佛已然看到了他们的结局。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被发配到凌州的死囚,能逃开死亡。唯一的区别就是痛苦折磨的长短罢了。
“少爷,今天进城的人可不少!”
“仅一上午的功夫,便有一千二百一十六人进城了。”姜安看着书简上黑漆漆的小字,在后面走着。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还没有。”
姜离和宁腾两人上了马车,进了临凌城,没有任何阻拦。奢华的马车不急不缓地碾过青石路,来往的百姓纷纷让路,生怕遭了殃。
“还是临凌有家的感觉。”宁腾不禁有些感慨,感觉一切都没有变。
姜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家伙何时也开始多愁善感了。
在云州,宁腾依旧可以横行无阻,凭借宁家地位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却始终要有所收敛,丝毫没有在临陵那般痛快舒服。不仅是没了姜离这个儿时的玩伴,也因为云州的规矩要多的多。
权贵勾结复杂,各个家族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是你争我夺,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即使当时不发难,也难免不会日后翻旧账。
初到云州,不少当地宗族世家对宁家也是诸多不满,再加上宁腾自幼养成的恶习,没少惹麻烦。
忍让、收敛,渐渐地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宁腾舒了口气,放荡的表情再次出现,“离哥,不如今晚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便嘿嘿笑了起来,这是两人从小到大的默契。
“姜安!”
姜离轻轻唤了一声,姜安便掀开围帘,把头探了进来,等候自家少爷的吩咐。
听完吩咐,小书童睁大双眼,偏着头满是疑惑地说道:“少爷,你不会想故意支开我,然后和宁腾公子去那种地方吧?”
“虽然少爷名满京都,留下了些许美名,但此时更应洁身自好……”
姜离脸色一变,赶紧打断小书童,不然定会啰嗦地没完没了,煞有介事地说道:“此事牵连甚大,若处理不当定会人心惶惶!”
姜安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每次自家少爷想撇下自己,都是这般语气。
见姜安不为所动,火气瞬间窜了上来,骂道:“怎么,还要让本少爷踢你下去不成?”
姜安一阵委屈,瞅了瞅在一旁嘿嘿笑着的腾,就更加地委屈了。这位宁大公子没来之前,少爷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般重的话。
姜安磨蹭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自家少爷,无奈地下了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小子,怎么比以前更啰嗦了!”宁腾难得对一个书童这般,若是换了别家的书童,恐怕早就开始骂骂咧咧了。
姜离也是一脸无奈,这家伙整天就捧着一,怀里还揣着几本,整日整夜没完没了地看书。
可若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书,倒也没什么,可偏偏看上几页纸便要讲讲其中的真义。
什么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人焉……
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使自己的言行合乎于礼就是仁……
这种念诵起来都如此拗口话,实在是让姜离受不了。但这也没办法,谁让这是姜大公子亲自挑选的书童呢,只能忍着了。
姜安自幼便跟随在姜离身边,转眼便已是十年。起初,还是一个活泼的儿郎,也颇得姜家人的喜欢。
谁能想到,跟在一位凌州小霸王的身边,居然越长大越正经,与姜离的想象中的模样越来越远。白费了这些年在其身上花的心思了。
“走吧,去轻衣楼!”
淡淡的声音飘出车帘,车夫扬起手就是一鞭子。只闻一声马鸣,车子便疾驰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的惊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