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萨雷斯人也全都飞了上来，塞巴多提的金色大眼瞪着走廊尽头的白色气密门。正如玄所言，那里果然有两只四足机械奴仆，它们的四条上肢垂在身侧，静静地站在红色环形区域内。它们身后的走廊舱壁上有个两米见方的传送带入口，那东西一直在反复不停地滚动着。</p>
安秉臣转过头，又看了看走廊的另一侧，也有一扇巨大的白色气密门。两扇门之间大概相距五百米，他估计所有的走廊都可以像这样临时隔断。</p>
那么，这走廊的地板下面就是一个个舱室。他回头看到自己出来的那间囚室，绽开的顶部舱壁外侧有一个醒目的黄色环形标志。在前面和后面，都还有好几个这样的黄色标志，那意味着下面也有舱室。</p>
那些舱室里，是否也关着像他们一样的囚徒，或是奴隶？</p>
他的视线落到正方形走廊地板的边缘，每隔十多米左右两侧都各有一座宛如花坛的东西，里面有许多形态不一的绿色植物，有几坛甚至开出了红色和紫色花朵。难道，这速烈人还喜欢种花养草？</p>
在每座花坛附近的舱壁上，有一个像是读数表的小仪器，条形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字符应该是速烈人的文字或数字，安秉臣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有什么用。</p>
“好了，快干活吧，你们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玄的声音从看不见的扩音器里响起：“半个小时后，这段走廊将重新灌满二氧化碳。我没这么多能源保障长时间的氧气供应，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不要让我破费太多！”</p>
速烈人显然也知道萨雷斯人的次声波语言，因为塞巴多提那伙金眼猫头鹰也突然不约而同停止了左右观望，开始用翅膀和长喙配合着把同类的遗体或拖或拽拉上来，送到走廊尽头的红色圆环区域内。</p>
安秉臣和何昌发也下到囚室里，抬起一位保卫局战士的遗体，走向那两只机器人和传送带入口。</p>
每当有人跨进红色环形区域，两只四足四手的机械奴仆就会瞬间苏醒，开始将放在地上的冰冷尸体抬上传送带。安秉臣观察注意到，这两只机械奴仆无论怎样忙碌都绝不会超出红色环形区域。看来，那应该是它们的限定工作区域。</p>
四十六具尸体仅用了十分钟就被全部运送到传送带上，消失在漆黑一片的传送甬道深处。</p>
“敬礼！”何昌发一声令下，包括安秉臣在内的八名人类幸存者全体立正，向着那些牺牲的同伴消失的甬道行军礼致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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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名字，将被永远铭记，他们的光荣，将会流传四方，他们的喜怒哀乐，将成为永恒存在。他们，将在智库中得到永生……”</p>
安秉臣诵念着悼词，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塞巴多提等人那边，看到金眼猫头鹰们也围成一个半圆，耷拉着脑袋，像是在举行某种类似的仪式，只是听不到它们的次声波语言。</p>
“我们所在的球体空间一直在旋转！”胡安·巴萨尼奥望着头顶上透明的天花板，中央光团附近有一些悬浮在半空的尖塔状设施，在他们搬运战死者遗体的这段时间里，那些塔状悬浮设施的倾斜角度出现了明显变化。</p>
这充分证明表明他们所在的走廊与那些尖塔参照物有相对位移现象，鉴于走廊上有持续稳定的重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个球体空间处在一种类似行星的自转中。</p>
这个解释与安秉臣当初在四元相位远程扫描界面上观察到的情况也完全吻合，速烈人的哑铃形飞船分为前后两个球体，飞船航行状态下这两个球体都在以截然相反的方向匀速自转。</p>
现在，他们就在其中一个球体内部。</p>
“走廊上活动人员，立刻返回舱室中！警告：七十秒钟后临时封闭的走廊将重新开启，注入的二氧化碳可能导致所有有氧呼吸生物窒息死亡。”玄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p>
安秉臣一边走向自己的囚室，一边大声发问：“那些遗体，最后会被送到哪里去？”</p>
“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你们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的未来吧。”玄的话音里流露出冷冷的嘲讽，随后又变成了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既然你们的要求这么多，也许该让你们多干一些活，否则岂不是一种无法原谅的浪费？”</p>
安秉臣当时不知道这个速烈人在念叨的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p>
当所有人在不知白天还是黑夜的囚室中沉沉昏睡时，屋顶上的洞口突然打开，一大堆东西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p>
何昌发是所有人里最警醒的，立刻从地上蹦起来，抢在安秉臣前面凑过去察看。</p>
掉下来的像是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胶皮眼罩连着一根软管，软管另一头有个非金属质材的瓶子。瓶子上有三根固定用的条带，看起来像是拴在身上用的。</p>
“地球人，戴上呼吸面罩和氧气瓶，跟着机械奴仆去打扫十五号走廊上的所有舱室！”</p>
玄的声音听起来和电影里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没有什么两样。</p>
安秉臣顿时明白，自己不仅当了俘虏，还成了速烈人飞船上的奴工。</p>
玄是个精打细算的奴隶贩子，每一件事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从囚室内始终昏暗的灯光，到对整条走廊注入含氧空气的心痛，都充分证明了这家伙的守财奴本色。</p>
“……不要想法逃跑，给你们的氧气瓶只能保证每个人四小时的供应量，如果过时不返回自己的舱室，哼哼，一切后果自负！”</p>
在玄的念叨声中，周围的萨雷斯人也晃动着翅膀爬起来，那堆东西里也有针对它们面颊结构特制的氧气面罩。不用说，它们也接到了出工出力的命令。</p>
何昌发等人望向安秉臣，都在等他拿主意。</p>
在众人的眼光中，安秉臣缓缓拾起了一具呼吸面罩：“大家先干着吧，熟悉一下环境周围，总好过闷在牢房里。”</p>
这话里的暗示，其余五人都听明白了。</p>
那边的十二位萨雷斯人也没有表示出反对，显然也打的是相同主意。</p>
十八位奴工迅速戴好了面罩和气瓶，沿着裂开降下的天花板斜道走上地面，开始了作为外星奴工的苦难岁月。</p>
一只四足机械奴仆在外面走廊上等着他们。</p>
这只机械奴仆和远处红色环形带内的那两只外形稍有不同，它的四条上肢明显要短得多，而且都涂成极其醒目的黄色，远远看去更像四根指挥棒。</p>
十五号走廊，就是他们所在的这条走廊吗？</p>
安秉臣看到上一次出来时挡住两端的白色密封门都不见了，沿着球体空间内壁延续的走廊根本看不到尽头，但他能看见一路过去的无数黄色环形标志。</p>
那些黄色标志下面，应该都是一间间的密封舱室。每条走廊都有许多舱室，那么整个球体舱区内的数百条走廊，又会有多少间舱室？</p>
每间舱室中，又关着些什么样的生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