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自己的小聪明也有失手的时候,好在都是自己人!张致仁留下的卷宗果然是自己最关心的,也是整个经过的几处疑点所在。因为判决书中少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叶叙和其他几个重要人员。
叶叙,最关键的人物,由都察院、枢密院、刑部三方同审,其中的两个主审官是贺齐舟认识的,枢密院的柳晋安与刑部的胡懋。几经拷打,叶叙仍不改口,所有的证司中,均声称汇报给中继侦骑的数目是三万骑。后由都察院扣押,继续审讯,再无下文;
柳泊舟和汪之仪,分别由都察院、刑部侦询,两人所说证言一致,扣押半个月后,无罪开释。
贺齐舟又仔细查看了都察院和刑部关于二人的结案卷宗,内容大同小异,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看完这些,贺齐舟不敢大意,抱起所有卷宗送到张致仁的办公室。
张致仁仍旧看着手中书信,问道:“看出些什么来了没有?”
贺齐舟道:“三个问题。”
“问吧。”张致仁仍不抬头。
“叶叙现在在哪里?”
“都察院大牢。”
“第二个问题,为何敌军这么快就突入到上马坡北十里,我军却要靠后军的侦骑才发现敌踪?先锋军会没有察觉?”贺齐舟道。
“好问题,你先问第三问吧。”张致仁总算放下手中书信,抬起头来。
“第三问,文庭派出的第二批侦骑呢?”贺齐舟道。
张致仁道:“你的第二、第三问其实都有一个解答,由于先锋军没有预先发现小股敌军的突然包抄,以致断了侦骑道路,所以文庭派出的第二批侦骑也没能送出信息,这也导致了后军的加速撤退!其实那三千人的接应队伍,就算不撤,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样的解释,大人您自己信吗?”贺齐舟问道。
张致仁道:“不信。”
贺齐舟问道:“所以您也一直在察这个案子?”
张致仁道:“不错,这叠卷宗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我补上去的。以杨征、何青山的用兵、加上当时的地形,是不可能轻易让那么多敌军无声无息突入进来的,那些逃出来的士兵大多说是在靠近西风口的地方才被重重包围。当然,另一种解释是,那些突入进来的少量周骑只是防备我先锋军自两翼溃散,直到接近西风口时才加入战团。”
“这也有可能。但这一连串的信息传递中肯定是有人撒了谎!”贺齐舟道。
“的确如些。”张致仁点头道。
“虽然最有可能撒谎的是那中继的三名侦骑,但我知道,要成为侦骑,一定是将领信得过的人,他们又是三人,很难确保所有人都守住秘密。究竟许诺了他们多少好处,才能让他们全都叛变?”
“继续说。”张致仁点头道。
“在替他们求情的文书里我看到了您的名字,还有其他很多逃出来的士兵,所以很多人相信他们的为人,如果不是他们在撒谎,那就并没有真正找出问题的所在。”
张致仁长叹一口气道:“是啊!如果找不出问题所在,以后我们还会败得莫名其妙,所以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答案。”
贺齐舟道:
“第一环有可能撒谎的是文庭,但他自己已经战死了,无论如何解释不了其撒谎的动机;
第二环,也是最有可能撒谎的是叶叙,他的证词是和中继侦骑相左的,但中继三人又间接证明叶叙是和六人同时赶到的。也就是说,如果叶叙撒谎了,那他们六人得到的命令确实是敌人来了六万骑,这又把嫌疑推向了文庭;
第三环,中继三人撒谎,抛开战友间的互相信任,这是最能解释得通的地方,也是目前官方认可的结论,但于情于理均不合。
第四环,后军通知先锋突围的柳泊舟和汪之仪碰到敌军先锋这件事本就有些可疑,他们如果并没有依令发出撤退通知,便能将先锋军置与死地!”
张致仁道:“小子,说得不错,这些我都想到过了。第一,文庭的直属上司是何青山,朝中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是何青山授意文庭谎报,但文庭战死沙场,皇室不得不奖赏他,所以,没有凭据的前提下,不可能指认他是叛徒;
第二,此案如果要落地,那三名侦骑的人头也必须落地,而且此案涉及众多皇亲勋贵,必须尽快落地,所以——所以我们再怎么求情,也救不了那三位弟兄。
第三,柳泊舟和汪之仪言之凿凿,实在没什么证据说明他们说谎了,所以明知疑点重重,仍是无法找出背后真相。
说不定真相就是那中继的三人同时被收买,唉,但我就是不太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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