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算不得什么高手,对了,你说家在锡州,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家人”贺齐舟问道。
“我也想呀,看来是没什么机会。我祖上其实是中原的汉人,被掳来宣城采矿,归入奴籍,家人都不长命,父亲早几年就病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人,在宣城替大户人家缝补为生,小时候听爷爷说,周朝立国时,大赦天下,除了那些不愿投降的战俘,都取消了奴藉,没想到现在奴籍的人又开始多起来了。”
“那你怎么会入了莲花帮”
“十三岁那年在宣城和人打架时正好被返回统万城的二哥看见,见我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就问我想不想跟着他反正也吃不饱,和娘一说就去了统万城,从底下打杂的伙计做起,仓库、赌场、客栈,什么活都干过,因为练武还算刻苦,两年前入了帮,也守了两年的暗房。”
“那你有没有回去看过你娘”
“十年里最多去过四五次吧,不过最近两年一次都没有,如果能活下来,回来的路上一定要回去看看。”翟彪道。
贺齐舟心想,怪不得这小子被其他人看不起了,原来一直被安排守暗房,如果换做是自己,就算要冒点险,也情愿当保镖,可以到处走走。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这条路如此凶险,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想通过打拳攒到这个差使”
“你不也有原因嘛”翟彪道:“我不清楚每个人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一趟下来,就算是赶车的车夫也二百两进账,许诺给我的是四百两,抵得上我拼死拼活做六七年了,我娘下半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不过早知道从你打拳那里可以攒那么多,我就不求二哥带我来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攒足银子回去陪你娘。”贺齐舟暗骂郭问小气,自己一个堂主也才这么点,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回到齐国再说。
“哪有那样的好事啊,我们盐帮是只进不出的,只有哪天我升上去了,接老娘去统万城,不过以我的资质,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翟彪叹道:“不说这个了,今晚是我值上半夜,差不多得回去了。”
“那你去忙吧,郭问帮主说,等十天后他、我还有完颜三人轮流值夜,现在还不需要我做什么。”
“嗯,进入丘陵地带才会有真正的危险。”翟彪道。
……
毡房内,一丝暗红色的火光自铁炉封门的缝隙中透出,粗布围成的帐中之帐里,贺齐舟与小雪一会面对面而卧,一会同朝一个方向,最后还是觉得背靠背最是自然,因为毡房内还有五人,既不方便说什么,也不方便做什么,自从小雪恢复真气运行后,就不需要再钻入贺齐舟怀中睡觉了。
劳累一天后,毡房内很快传来鼾声,贺齐舟能够听见,夹杂在鼾声中还有极其细微的谈话声:“你说咱们新来的堂主瘦是瘦了点,但模样还是挺俊的,怎么会看上这么丑的一个女子”
另一人道:“是呀,我也见着了,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后来她在拉好布帘时我瞧了个真切,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一点点头发还全都是枯的,害我现在都睡不着。”
“听说有肺痨,这次那个新来的愿意加入我们帮,条件就是带他们去南方,所以我们没必要真当他是堂主,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贺齐舟知道以小雪的耳力当然也能听到那二人的对话,不由得转过身来,右手搭在小雪的细腰上,找到对方的右手,五指相扣,在其耳边轻声道:“别听他们的,肉比前几日又多了。”然后腹部重重挨了一肘,两人侧卧着,一夜酣睡……
贺齐舟听得出昨晚说话的正是郭问派给自己的两个手下,今天对他们就没这么客气了,收拾帐篷、喂牲口、整装行囊……一些重活就落到了那两人头上,自己也乐得袖手旁观。
因为冬日里白昼很短,队伍巳时才出发,依旧是昨天的队列,最后的商旅仍旧神秘。许暮重新回到冰窟般的马车,虽然极冷,但比骑在马上还是要好了许多,置身马车外就像是被冰贴身包住的感觉。
一天两顿的白蜜丹黑蜜丹就在车内服用了,脸肿了又消,消了又肿,反正也没人瞧见,除了贺齐舟不时靠过来说两句话,其他时间全都用在盘坐吐纳之上了。
一侧是连绵的高山,一侧是无边的草原,队伍像这样连续走了三天,贺齐舟都有种错觉是不是在原地踏步。第四日中午,地势总算有了些起伏,行至一处避风的谷地后,从前方传来休息半个时辰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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