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廿日起,羲家就乱哄哄的。
那天傍晚,凌芸是被人抬回来的,说是去城北玩的时候失足落水,后来,大夫号脉说凌芸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于是,阴氏出面封锁了宓院,未得允许不准探视。
近一月来的,也不见凌芸大好,宓院就那么封着。按理说,这凌芸病了,佀氏该是最着急的,可佀氏一直淡定得很,也未着人去靖城阮家报信。南氏早便起了疑心,问了羲岳也不明说,再问佀氏,反被训斥,最后只能奔着那些平日里嚼舌根的下人,却意外发现他们个个的嘴都像上了封条似的,紧的连个缝都撬不开。好不容易逮着了时机,恰是前些日莲心急匆匆地拉着越大夫进园子的时候,正被她撞了个正着,她本欲跟着过去瞧瞧,却被覃氏耽搁,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待她再到宓院的时候,远远瞧着莲心正死气白咧地拖着阴艳琪从月亮门里出来,迎上艳琪再三问过,不想她吾了半天,也说不清是圆是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南氏斜愣着眼,紧瞪着阴氏身后站着的艳琪,“野蹄子”。
坐在惠氏身边的覃氏瞧着南氏面含怒色,低声自语。微微扬起头,扫视一众长辈姊妹,佀氏正陪着阴氏说笑,这边羲瑶和羲珺姐们相聊甚欢,惠氏也正和权氏、党氏互分月饼,羲玮拄着胳膊,仰着脖子对着圆月发呆,而围坐在另一桌的羲岑兄弟四个,并着羲珏、史勇正划拳吃酒。
忽然,在院子里玩闹的小昊跑到覃氏身边,赖在她腿上吭叽:“娘,带我去放天灯好不好?”
闻声,阴氏、佀氏便将目光转移到小昊身上,阴氏笑着挥了挥手,艳琪会意,屈身退下。见状,羲瑶拉着羲珺起身,一起走到覃氏身边,羲瑶伸手哄着小昊说:“三姑带你去放天灯吧!”
佀氏笑道:“昭儿,让孩子去玩吧。”
听了佀氏发了话,覃氏点了点头,顺势将怀里的小昊放在地上,待他站好放手,朝着桌上的长辈们行礼,“媳妇这带了妹妹们和小昊进园子放天灯了。”
姑嫂三人领着小昊进了园子,瞧着顺心和怡心一早备好了天灯和台蜡等在那里,覃氏便问:“可瞧见阴姑娘了?”
顺心环顾四周,灯火通明,不见他人,纳闷道:“刚才还在,怎么眨眼功夫就不在了?”
一听此言,羲瑶大步上前,对覃氏耳语。
圆月下,白色的青瓦墙被月光分成了好些格子,木芙蓉倒映在石子路上,摇曳不停。
稳稳拿起青瓷碗,舀了半勺汤药,吹了吹,轻轻移动右手,将勺子放到唇边,慢慢扬起。如此循环了次,碗已见底。再换了碗白水,又伸手拿勺子舀水喂去的时候,就开始不听话了,紧闭着不张嘴,晃来晃去的脑袋,最后把勺子里的水全都碰洒了。顺手放下水碗和勺子,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抖开,攒成团,握在手里,仔细的将洒落的水擦拭干净,一下,两下,三下,拿着帕子的那只手突然被紧握住,被死攥着,霎时间,整个手指骨都在酸痛。
红唇轻抿,嘴角微扬,不语。
接着,手上的力量更重了些,沙哑的声音飘进耳里,“人之言多,亦可畏也”。
手指微颤,淡淡道:“松手,很疼。”
好不容易挣脱开手,端起托盘,欲离去,却听着身后一声脆响,“你这样怄气,只会让他误会更深”
“那你就尽快好起来,别一直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