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计不成,诸将士气都有些低落,芦苇‘荡’中一时沉默下来,对如何完成李从璟‘交’代的差事,短时间内再拿不出主意来。
孟平见此情景,心中暗道不妙,若是放任士气萎靡下去,饶是百战军‘精’锐,也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眼前形势不利,刘信又非易与之辈,若是一着不慎,怕是有大麻烦。
当即,孟平大笑三声,环顾诸将道:“刘信不曾中计,诸位都以为刘信慎重明锐,本将却不以为然。在本将看来,刘信此贼,不过一介匹夫耳,连寻常将领都是不如!”
众人闻言愕然,都不解其意,刘信据有优势兵力,却不受‘激’将之法,以尊贵身份甘愿咽下士卒咒骂,断然回营防守,这样的将领,如何能说连寻常将领都不如?
孟平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大声道:“诸位且想,我军隐藏在芦苇地中,虽然是设计埋伏刘信,但何尝不是给了刘信反击我军的机会?那刘信既然怀疑我军有伏,若是调集大军前来猛攻,同时以战舰袭击我军侧翼,我军必败!但是此时,刘信明明有疑,却只知策马回营,丝毫反击之举都没有,可见此人畏惧我军兵锋,不敢与我军‘交’战!”
他环视众甲士,“身为数万兵马之统帅,只见我军百余将士,便草木皆兵,不敢前行与我‘交’战,此等将领怯战到了何种地步,岂非一目了然?莫说我百战军中的寻常将领,便是普通甲士,也要比他敢战敢胜!”
众人一想,都觉得有理,不禁纷纷对刘信轻视起来,方才刘信带给众人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孟平见士气回升,心头暗松一口气。他的话半真半假,贬低刘信抬升百战军,立即收到了效果。
“然则刘信兵马逾两万,若是拒不与我‘交’战,我军又无水师,要如何拦得住他?”这时,有将领担忧的问。
这话一出,众人又都陷入沉思,‘露’出忧虑之‘色’。
的确,哪怕刘信只是庸碌之辈,还很怯战,但只要他不与百战军‘交’战,百战军就拿他没辙。
孟平再度哈哈大笑,“区区刘贼,虽然谨慎,不过是愚昧之辈,诸位只知他没有掉进我军陷阱,却不知本将早已有了对付他的计策!”
众将闻言,‘精’神一振,都朝孟平看来,纷纷问道:“将军有何妙策?”
孟平看起来信心十足,面容镇定,实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半点底都没有。他口出豪言,不过是为了及时挽救士气。如果让人看出他这个主将,都拿敌军没了办法,军心必定会不稳,甚至自疑自困,贻害无穷。
此时孟平心中急切,表面上仍是气度雍容,他一面从容不迫的分析战局,一面在心中迅速思索对策,“方才本将已经问过,在那涂山上扎营者,正是刘信本人,贼人虽有楼船数百艘,毕竟楼船不能上岸,刘信虽有部曲两万人,带在身边的却是不多!”
孟平口中说着话,心念急转。是了,刘信在涂山上扎营,身旁部曲并不多,这是否能成为大军的可趁之机?他又想,若是李从璟在此,李从璟会如何应对眼前局势?
他想起临行时李从璟对他说过的话,又想起多年以来李从璟对他的教导,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孟平继续道:“刘信此人,弱懦怯战,兵力两倍于我,兼有水师,却不敢与我‘交’战,由此观之,贼军战力亦是不强。先前本将说刘信愚蠢,并非虚言,此人久居高位,早已失去昔日摧坚拔锐之勇,此番不在楼船上歇息,而在涂山上扎营,分明就是不愿受那楼船颠簸之苦!而这,正是我军战机!”
安重诲眼前一亮,很快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是,擒贼擒王,不必理会那河中水师,直取贼军涂山之营,先斩了刘信此贼?”
与此同时,刘信已经回到涂山军营。
到了帐中,刘信并不曾卸下甲胄,就在将案后而坐,凝神沉思。
郭廷谓上前道:“将军,唐军今日既然遣人来‘诱’使我军出营,可见必有大军赶到附近,料来这支兵马,专为阻拦我军西进而来。既是如此,为万全计,我等何不遣斥候,往西探之,查明唐军动静?”
刘信大马金刀靠在扶背上,看向郭廷问,显得有几分流氓气,“依郭将军看,唐军今日‘诱’我出战不成,往下会有何种举动?”
郭廷谓略加思索,“无非一战一退两种选择,战即是进到涂山,与我军‘交’战,退即是退回寿州,为我军让开道路。”
刘信把握十足道:“依某看,唐军断无后退可能,唯有进到涂山,与我军‘交’战!不仅如此,唐军必然不久便来!”
见刘信语气笃定,郭廷谓疑‘惑’不已,“将军何以如此肯定?”
“某家谁也?吴之韩信也!当然能够料定唐军行踪!”刘信哈哈大笑,“某素闻李从璟治军严明,这支唐军到得涂山,专为阻拦我军而来,若是一战未有便退回寿‘春’,如何向李从璟‘交’代?我军有楼船百艘,此地距离寿‘春’已经不过百里,不日即到,那唐军要阻我,涂山便是最后机会。而一旦我军扬帆西行,唐军将只能望船兴叹,莫能奈何,故而为防我军早早撤去山上营地,登船西行,唐军必定急切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