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不大,有一个老式八仙桌,李安步履声响,径直走过去,坐在八仙桌旁,与冷潇面对面。
冷潇睁开眼,“来了,二哥。”伸手一指桌面,“请吃。”
桌面上,两幅筷子,两个碗,一个碗盛四个雪白馒头,一个碗满满的白面条。
李安心中一酸,微微皱眉,“就不能整点肉?”
冷潇没有回答,说道:“馒头,名曰坟头包,面条,我们叫它垂柳梢。在这正气山庄死门内,二哥补充体力,此二物最合适了。”
李安举起碗,一手一个,任其自由下落。然后他孟扑过去,用脚狠狠的踩着,又缓缓蹲下身,直勾勾看着冷潇,胡乱抓起馒头面条往嘴里塞着,却又慢条斯理咀嚼。
冷潇盯着李安,一动不动,待李安吃完,面对着蔑视鄙视的眼神,李安递过去一杯水。
“师父说人格分裂原因有两种,一种为引死,一种是藏生。李安也好,李御也罢,都是藏生。虽然你叫了声我老四,我也叫你二哥,但是你我都明白,李安是因什么而生。”
李安站起身,沉声道:“藏生,藏生,藏其性,生其命,本我是我。”
冷潇也站起身,道:“本我追求快乐的原则,你的快乐是什么?复仇还是纯粹的杀戮?”
李安道,“刚才你有一句说错了,人格分裂并非两种,而是三种,除了引死和藏生,还有一种,叫永恒。”
冷潇微微皱眉,李安继续道,“比如师傅追求的,就是第三种。”
冷潇道,“所以你操纵的那几个事件,为了永恒?”
李安放声狂笑,“天下有几人懂我?匹夫之虑多矣。”
冷潇摇摇头,“大姐说的对,不能跟你废话。”
冷潇一身白衣,缓缓踏着脚步,围绕李安缓缓转动,口中念念有词:
“悠悠远行客。
去家千余里。
出亦无所之。
入亦无所止。
浮云翳日光。
悲风动地起。
可怜妻与子
一为生别离
一为死无语。”
口中言语,只是应景而已,人对语言的防御心重,真正的引导,是冷风边走边做的肢体语言,不是清风徐徐,也不是手舞足蹈,而是精心设计的一套暗示动作,如果把前后左右手掌的轨迹连成线,那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形。
李安眼球转动,随着冷潇摇摆,也缓缓转动,当转回原位时,冷潇突然停住,抓住李安的手,往前一甩,“该干啥干啥去,我这有你老婆还是儿子啊!”
李安迷迷糊糊向后走去,穿过厅堂,后门,外面凉风一吹,突然有些清醒,日头一照,暖洋洋的,似乎这个状态也不错,回头望了眼漆黑的屋子,又四下看了看几个杂乱无章的人型沙具,略微一思索,顺着五颜六色的小路,来到另一个门前。
穆清儿看着走进来的李安,竟然手脚有些局,矛盾而不安,李安似乎没看到他,径直坐在她旁边。心情有些低落,语音也有些低沉,“他们说我丢了老婆和孩子。”
然后抓住旁边的柱子,拼命摇晃:“还我,还我,你们还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全去死!”
穆清儿突然抱住李安,泪如泉涌,李安毫无知觉,仍旧拼命地敲打,穆清儿死死抱住不放,被李安带得东倒西歪,李安抱着柱子不停地用头撞击,穆清儿便用手护住。
穆清儿被甩在地上,大喊道:“你刚才是恨,现在是悔么?李臻,回答我!”
李安缓缓转过头,人和柱子形成了诡异的三角,“对啊,我以前叫李臻的。”
然后继续碰触,“该死,该死,真该死!”
穆清儿缓缓站起身,面容凄苦,道,“既然这么痛苦,那你就去死吧!”穆清儿抽出藏在桌下的匕首,一步步向李安走去,背着光,看见门口冷潇微微对自己摇头。
穆清儿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再睁开眼,李安正满脸血污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说的太对了,遭受痛苦的人就应该去死,受苦的人了都死,大家都幸福了。”然后哈哈大笑,自言自语,“你俩听见了吧,老婆大人是对的,嗯,我李安是对的,你们俩错了。”然后欢动身形,精神抖擞的从后面出去。
穆清儿在屋中大喊,“我们的孩子在哪?”
李安摆摆手,“过两天告诉你啊。”
李安出去后,冷潇迈步走进,拍拍穆清儿肩膀,“六妹,这关蓝色房子似乎起到反作用啊,怎么李安反而精神了?”
穆清儿冷冷地道,“这蓝色难道不是为我准备的?”
冷潇摸了摸鼻子,虽然他是行为学专家,肢体语言专家,这个一撒谎摸鼻子的毛病仍然改不过来。
轻轻咳嗽一声,“六妹,你见过这个东西吗?”说着用手描述,“她似乎是这个样子的。”
“有没有回忆,好像个孩子,几岁呢?……”
“滚!”穆清儿捂着耳朵跑出去。